李正青望向其右肩，裴靖在上面招招手。
他踏步走上去，鬼手将其放到肩膀上。
“我们走。”
裴靖高喊一声。
大鬼提起铁杖，一扫荡开周围群鬼，跃至半空，化作大鸟朝着乌榜镇东南角。
“师傅。”
李正青心头有无数问题，最后都化为一句，“一日不见，怎得如此沧桑？”
眼前男人一头长发杂乱披在两肩，其上还有些许杂屑，眉宇间没有心气，徒余忧愁余疲惫。
胡须朝着四周狂乱生长，夹杂些许斑白。
浅绿官服几近乌黑，衣摆撕裂，边缘磨成碎边，气质一下从原本的威武变为落魄。
“咳咳，正青啊，你先跟为师说说外面的事。”
裴靖说话断断续续，嗓音如同锯木。
李正青连忙递过腰间葫芦。
“咕咚咕咚。”
裴靖接过葫芦连忙灌上两口。
又像是想到什么，赶紧放下，宝贝似得摩挲着，眼中闪过贪婪，又被慈爱代替。
“徒儿快好生收起。”
李正青疑惑挂回腰间。
简单将一整天内发生的事又说一遍，还附带上与荆玉书的谈话。
“一日？这怎么可能？起码有三个月才对。”
裴靖揪下一把胡子，毛发夹杂着白丝。
三月？难道黑泉中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
李正青盘腿坐下，脑内闪过一缕思绪。
裴靖缓缓述说起自身经历：他赶到乌山寺后，便遭遇归一教教徒袭击，随即与屠捕头走散。
在消灭完教徒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落入黑泉当中，在其中又接连遭遇恶鬼袭击。
“幸好遇到这个大家伙。”
裴靖拍拍大鸟脊背。
“吼。”
鸟声语气透着喜悦、认可。
这些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黑泉中没有食物与水，他凭借三阶身躯才硬熬下来。
而黑泉昨晚突然扩张，他便架着大鸟巡视起来，想要看看有没有活人落入。
一晚上没遇到人，结果一来就遇到李正青。
“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裴靖摇摇头，两眉微弯，更显忧愁。
李正青安慰道：“至少多上一人陪伴。”
“也是，也是。”
少许。
大鸟开始下落。
裴靖与李正青一同跳下鸟背。
李正青定眼瞧去，其上红旗飘扬，高挂驿站二字，牌匾是写着乌山驿。
“此处是为师这些时日来歇脚之地。”
裴靖拉着他便往驿站内走去。
房间上满各种符箓，上面画着繁杂纹路，只能依稀辨认出驱邪二字。
“这些都是前辈们留下的避鬼驱邪符，一旦贴上，人可见，而鬼不能视。”
裴靖兴致很高，带着李正青逛起驿站，逮着房间物件滔滔不绝。
“这石头...”
李正青专心地听着，偶尔还附和上几句。
待到其话尽，又对着天空一阵惆怅。
“苍天不公啊，绝裴某传承。”
外界一天，黑泉三月，断水绝粮。
一想到后续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裴靖心头又是一阵悲凉。
李正青见裴靖又在唉声叹气，时不时还怜悯地望着他。
他心头一动，前世便听说美食可以治愈心灵。
“师傅，徒儿请你吃顿宴席如何？”
裴靖挥挥手，“心态不错，还心思打趣为师。”
就连一旁大鸟扇扇翅膀，鸣叫两声摇头不信。
李正青莞尔一笑，“师傅，鸟兄，还请二位配合。”
他左手按在大鸟翅膀上，右手指节不断变化，口中诵念：“黑旗卒何在，来听玉女。”
大鸟额头泛起幽光，一个漆黑竖瞳显现。
他抚摸鸟背，让其放松下来，驱散不适感。
缕缕黑丝从黑瞳内涌向李正青，直冲向邪云。
邪云微张，吐出淡淡黑气，黑气反向吞噬掉黑丝。
数个呼吸后，黑丝彻底消失，唯剩鸟头处竖瞳，手腕处邪云。
李正青打量着黝黑发亮的邪云，伏鬼诀算是完成，还是没完成？
“多亏鸟兄配合。”
手上作出五品莲花诀，两手心相对，右手中指搬住左手无名指，左手中指搬住右手无名指，左手小指由两无名指内伸出，合掌，其余手指向上伸直。
“摄取酒食法。”
裴靖眼底压不住震惊，“快停下，这是二阶以上才能用的法术，你支撑...”
手指翻动间邪云滚动，一闪而起。
邪云激射出一缕黑气，黑气命中鸟兄瞬间，鸟兄原地消失。
李正青霎时感觉自己气力近乎被抽空，经脉隐隐作痛，气力还在持续减少。
山河气！
气力再次充盈全身，不断向邪云输送。
一旁打算榨取剩余气力，准备抢救的裴靖：什么情况？临阵突破，就这样二阶？
听风城街道，翠枫酒楼。
二楼包间内。
“曹兄，请...”，“诶，我自己来就好。”...
一道裂缝在角落悄然出现。
一个鸟头从其中探出，小眼睛不停望向四周。
鸟兄小心翼翼地走出裂缝，脚步一动。
“撕拉。”
毛皮地毯上出现三道裂纹，鸟兄顿时屏住呼吸。
在场五人顿时转头朝向这边，一人起身，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结果一脚踩到碎布上，一个后仰直挺挺倒下，响起鼾声。
四人见此一笑。
“李兄，酒量不行啊。”，“还得练，还得练。”，“我看是这听雪酒劲太大。”...
鸟兄试探性抖抖翅膀，微风吹过。
酒遇清风，四人端着酒杯接连醉倒。
鸟兄见此胆子大起来，化为原形，推开四人，扯起桌布一裹。
“客人？”
包间外响起小二询问声。
鸟兄宛若惊弓之鸟，急忙催动竖瞳，不断在酒桌前踱步。
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巨响。
门外小二一听匆忙远离，“掌柜的，地字一号包间有情况？”
李正青恰好感知到催促，法诀一动，裂隙将鸟兄包裹。
不一会，小二带着打手们破门而入。
仅看见五个趴桌客人，破碎的地毯、布满裂纹的地板。
...
“呼，鸟兄欢迎回来。”
李正青松开手指，断开法力联接。
鸟兄将手中桌布缓缓放下，“吼吼。”
裴靖脸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徒弟，不到一月便二阶，这哪里是天才啊，简直就是妖孽。
却和自己一同被关在这里，苍天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