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翼身在高空，俯视着乌石峰下的姚一鸿等人。
因为是阴天，即便他们往天上看也很难发现他，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把天幕摊开，遮在了身前。
他手拿着一个双筒千里眼，开着却天族的夜视能力，故而看得十分清晰。
“可惜奇物阁发明了千里眼却没发明顺风耳，不然就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他默默抱怨。
不过即便听不到，他也猜得出来。
半个多月前，任里搬去三长老那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早在这之前事情就不对了。
任里每天都把自己的魂力用到透支，以防止自己做梦，虽说被人窥视想法很讨厌，但这也太拼了。
长期透支会伤到脑子的。
姜翼知道安神玉是他的杰作，因为玉佩里的小型魂阵只有他能造得出来。
可这并不该是任里隐藏想法的理由，除非是想对付谁。
但姜翼并不在意，他和岳雨铃有掌门罩着，之前连对付祖老，扰乱玄圃堂掌门都能帮忙，其他根本不算什么。
这次在风霄楼吃饭，也没想到会遇见任里他们，经过他们包厢时，岳雨铃只是隐隐察觉到有任里的法阵存在，并不知道还有姚一鸿。
直到蓝雨进门。
这女人寒暄了几句，就假装不经意地谈到在走廊上遇到姚一鸿的事。
“听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若不是先前远远见过一面，真认不出来呢。”她如是笑道。
小妖们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七嘴八舌地问了她各种问题。
“他有说自己是怎么来的吗？”“他是人族吗？”“他头上长角吗？”……
都是些蠢的不能再蠢的话，让姜翼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教学能力。
他和岳雨铃对视了一眼，无需言语，便理解了彼此的意思。
“我去小解一下。”他用这个理由溜出房间，跑到街上，花十八文大钱买了一个小礼盒，把之前买来研究的玉佩放了进去。
小妖们在餐桌上表现得就像十年没吃饱的饿鬼，喉咙咽下了多少，就往嘴里塞多少，直到满盘皆空。
姜翼回去时，已经没多少菜了。
他没法露出不快，随便扒拉了几口便假装饱了。
宁玉幽怨地看着齐齐捧着肚子的十三妖，又看了看他，使了个眼色。
姜翼领会，站起身道：“吃饱了瘫够了，都起身动一下，别长太多肉了。”
他把十三妖赶出去，悄悄把礼盒交给蓝雨，委托她转交，然后向岳雨铃和宁玉招手：“走了。”
宁玉愕然地看着他，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餐桌，跟上离开的十三妖。
“要不要去后厨给她打包点剩菜？”他低声询问后面的岳雨铃。
“你是指锅里的，还是桶里的？”她反问。
“算了。”宁玉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恨他吧。
他让宁玉和岳雨铃送小妖们回去，自己则蹲守在风霄楼门口，一路跟踪姚一鸿等人，直到他们到了空旷的地方才不得不升空。
叶家兄弟走后，那群人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也分头离开了。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姜翼完全没听到谈话内容，他觉得今天不能就此结束。
任里和章惜橦先飞走了，姚一鸿带着许自慧御剑而起，飞往另一个方向，殷可紧随其后。
姜翼不明白殷可是怎么和姚一鸿勾搭在一起的，不过他对这人印象不错，并不希望伤到她。
他远远地跟着他们，只是抱着或许能得到些情报的想法。
……
姚一鸿把许自慧送回住处，自己则和安筠往守心殿走去。
比较殷可的身份是奇物阁人，来阆风巅还是要去报备一下，顺便安排个住处。
“为什么我只能用殷可这个名字？”
因为周围都是树木，姜翼早已落地，藏在丛中，听见这句话，愣在了原地，看来殷可身上发生了什么。
姚一鸿有些尴尬：“对不起啊，都是要配合任里，不能用你原来的名字了。”
“真讨厌，那个任里到底是什么家伙，你先跟我说清楚。”
“这个……”姚一鸿想了想，觉得在安筠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从大年夜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当然，慑于姜翼的威胁，他还是隐瞒了与却天相关的事情。
姜翼默默听着，有岳雨铃做过手脚，他完全不担心姚一鸿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在意的是，现在的殷可，是谁？
安筠听得入神，等姚一鸿说完，才提出了第一个问题：“‘黑光’到底是什么，核弹？”
“如果是核弹的话，伤亡不会这么小吧，而且还应该有辐射。”
“可，威力这么大，中心区域物体完全蒸发，还无污染，哪会有这么好的武器？”
“所以说，不要在玄幻世界找科学。”
“存在就是科学。”安筠纠正他，“现代科学体系就是从未知中建立的。”
“嗯嗯。”虽然和这位女朋友累计相处时长不超过一个月，但姚一鸿知道，绝对不能和她较真。
“唉，好吧，黑光现在真的落到却天族手里了吗？”
姚一鸿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之前不是在姜翼体内吗？”
因为我完全说不出我想说的。“我就是不知道啊。”
“是不是姜翼握住了你什么把柄？”
“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待在他身体里，不可能连这事都不清楚，姜翼只要不是笨蛋，肯定也会想尽办法不让你说不该说的话。”
“哦哦。”
“任里不会想不到这些。”
“你是说他，不是真的想跟我合作？”
“我哪知道，反正……我觉得没必要和姜翼作对。”
“为什么？”
“却天族再疯，也有五个真仙牵制，不用我们去操心他们滥用黑光，而且现在有了安神玉，也不用担心秘密被梦貘窃走，不是吗？”
“但任里说梦貘族七阶圆满后就能主动让人做梦，这玉佩就没用了。”
“七阶哪有那么好上，还圆满。”
“有姜翼帮忙不一定吧。”
“他这么厉害？”
“嗯，虽然没明说过，但岳雨铃能有现在的境界，是受了他很大帮助。”
安筠沉吟了会儿：“那我们更不该和他作对了，就算他是妖，也救了帝陵城，杀了许念德，我们又没仇。”
拯救帝陵城也有我一份的，姚一鸿想告诉她，不过安筠肯定会计较他出了多少力。
“好吧。”他说，“我听你的，那我们还去守心殿吗？”
“当然去，我们是不对付姜翼，但要做做样子，就像无间道。”
“一开始就做二五仔啊。”
“还有，先别和许自慧说这些，等他先开口，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好。”
躲在林中窃听的姜翼确定了自己没被发现，也就是说，殷可的话的确是出自本意。
在帝陵城时，殷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执行命令的机器，只在面对许念德时才表现出自我意识。
现在的殷可，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说话语气都完全不同。
如果姜翼猜的不错，是一个异界人夺取了她的身体，就像当初姚一鸿出现时做的那样。
算上许自慧，已经有三个了，而且他们似乎完全抹消了原主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怕，还好有岳雨铃，不然他已经消失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姜翼也无心再跟。
今天要做的事情已经结束，明天早上还得上课，之后是协助岳雨铃加紧修炼，想办法对付任里，找出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
不过好在，今天已经没有要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