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头换面的两个人，熬过了好几轮盘查，终于上了黎家货船。大船摇摇晃晃驶出了港口船海，回首望去，人影晃动，一切都渐渐模糊起来。
搬货的苦力围坐一圈，喝水的、灌酒的东倒西歪。“六耳，别喝了，你他娘喝在岸上喝多少了，赶紧说说。”一个黑胖的苦力一把抢过酒壶，自己灌了起来。
晓川和黎瑶坐在箱子上，黎英洪与清霜站在远处，看又要瞎扯，便和清霜解释。“这人叫仇人九，是个万事通，行船跑路的活不怎么样，可打听起事情来倒是有一套。大家都叫他六耳，也愿意听他鬼扯。”
“听听，还是老大懂我。”矮瘦汉子瞄了眼，一把抢回来酒壶，又大大喝了一口。“要说打听消息，就没有我六耳听不到的。这次上岸，听到个有意思的消息，你们猜怎么着？”众人见他卖关子、不说话，后面有人不耐烦，丢了条臭鱼过去。
“诶哟！哪个小王八蛋。”六耳擦擦后脑，想了想接着说。“咱书接上回，说这方家管着水路、旱路各脉生意，仍是填不饱方家老财方祁年的胃口，这几年又多了个营生，跟仙家做买卖，可这仙家又不要咱这凡物，你说他方家怎么和仙家做买卖？”
众人见他又卖关子，也不客气，几个人回手找臭鱼。六耳眼疾手快，先猛干一口，赶紧接着说。“这方家啊，不知哪得了消息，在这清水城开山挖矿，取灵石卖仙家。可这灵石岂是那么好挖的，据说几年前，方家一处矿里挖出不得了的东西，此物有灵，瞬间把挖矿人吸了个精干，变成干尸。”
众人吞了吞口水，有的赶紧灌了口酒。“方家为掩人耳目，把正采的矿封了，采矿劳力活活埋在了矿里。自那以后，方家采矿便不再大张旗鼓，这几年更是连散摊货也管的紧。可就在前几日，在清水城发生了件怪事，有个老道在拐子街练散摊，与一奇女子配合演了一出戏，引蛇出洞。”
“这女子面不示人，却当着方家人的面，指出了老道所卖皆仙家之物，方家自然追这老道，结果这老道在拐子庙大发神通，方家大公子及贴身护卫全死在了老道手下。更可怕的是，老道留下一句话，誓报血仇，便消失在了清水城。”
“六耳，你又鬼扯，那方家啥势力，这清水衙门都是他家后院，还跑了个老道？再说，报血仇，报哪门子的血仇。”抠脚的苦力不相信。
六耳故作深沉，斜眼看了下，摇摇头说。“起初我六耳怎能轻信？便深打听，你们猜怎么着。”见众人快揍他了，赶紧摆正态度讲。“这附近有个山头叫拐子山，上面有个练药的灵气宗，这灵气宗几天前被灭门，传言是方家做的。”
听到这话，晓川一愣，猛地抬眼看着六耳。身旁的黎瑶也是一愣，见脸蛋漏了出来，赶紧上去掐一把，笑嘻嘻和晓川说。“六耳就知道鬼扯，不好玩，咱们去穿小花裙吧！”晓川看着黎瑶，眼里有着悲伤之色。“我想听。”
六耳伸了个懒腰，对着大伙摆足了姿态。“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我还听说，这老道八成就是灵气宗的宗主，当日方家攻山，以为全杀了了事，可这宗主也是个仙家，逃过了一劫，这次定是来寻仇，他方家找不到自然就说得通了。”
“放屁。”又一条臭鱼丢了过来。“别拿我们好糊弄就瞎说，那炼药的有啥抢的，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能回去圆房。”
众人哄笑，就等着看六耳出丑。“非也！你们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灵气宗虽是个炼药的，可这山上也有个传说，当年创宗之人是个大能神仙，可观星辰判地脉，以此寻得一处宝地，取了惊世之宝，只身创下这灵气宗。方家抢的，定是这至宝。”
“说来这方家虽不是什么善类，倒也有些能耐。就这酒舟渡口一处，便是个宝地！”六耳喝了口酒感慨。“想我六耳走南闯北这些许年，就没再喝过比这涌泉酿更香甜的酒，真是好酒。”众人见六耳喝的有些高了，便也失去了兴趣。
晓川听得冷汗直冒，真是惊险啊。自己还到拐子街口摆摊卖药，这不是送死吗？若是自己被方家人认出来，铁定是要抓去严刑拷打，要什么至宝的消息了。等等，至宝？晓川脑海里闪过了躺在地上的丐帮帮主塑像，再想到自己背着的那根烂棍子，冷汗更甚了。
“霜儿姐姐，你怎么了？”黎瑶一脸担心，伸手帮擦着汗。“定是这里太闷了，刚刚坐船都不习惯，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晓川有些慌乱，他想起那日头疼，脑海里闪过的重锤壮汉的画面，这六耳说的八成是真的，而那至宝没准真是这鬼东西。
被黎瑶拉着，稀里糊涂走到船头，海风吹拂，卷起的浪散在脸上冰冰凉，倒是清醒了些。“瑶妹妹，你害怕向前望去，望不到头吗？”
黎瑶坐在木箱上，两只小脚丫摇摇摆摆。“看不到头多好啊，你可以想着，去好多好多地方，见好多好多不同的人，穿好多好多好看的小花裙子。”
晓川迷茫看着前方，听着黎瑶的话，自己倒像是个受教育的小孩子了。“是啊，霜儿姐姐没去过那么多地方，也没走过多远的路，就是有些怕了。”
“给。”黎瑶递过来一个手链，上面编着一颗通体乳白、内有墨绿隐兽的石头。“这个叫灵璧石，阿妈和我说，是守护着我们的仙家留在人间的，敲击灵璧石，就能听到悦耳的鸣叫，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见不伸手，黎瑶跳下箱子，自己亲自帮带在了手腕上。“霜儿姐姐，带上灵璧石，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就什么都不怕。”
听着叮铃铃的银铃声，和黎瑶欢快的笑声，晓川突然就释然了，脸上不禁一红。“瑶妹妹，我们去穿小花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