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忍坐在床沿边上,木讷愣着出神,说是出神倒不如说是内视己身,查看着自己伤势。
老柳若有所感,撇过头看了眼,也不敢打扰,蜷着腿侧身睡觉。
张万忍自己看着都忍不住叹息,经脉寸断不说,全身修为集中在心脏一点,哪一点的光辉宛若星空银河宽阔。
深深压制着那小剑的光芒,小剑细微无法肉眼观之,将全身的修为集中在那星芒,只为抵抗着剑刃威势。
“哎...”张万忍本想着如何解决,此刻还真是束手无策,不是没有办法,这办法太过极端,稍有不慎便能将此方域界给毁了。
这是一方域界,可不是小小通隰州。
域界之大,州道划分何其渺小,宛若沧海一粟而不可见。
所以张万忍不能如此不顾众生性命,退一万步讲,即便是释放着威势,那用剑着必定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一着不慎,恐怕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这是张万忍不愿意见到的,毕竟还有好多事情未能解决。
张万忍的叹息,惹来老柳的埋汰,调侃着前者开口道:“想那个小妹了?哎...大人辜负人家一片情意,真狠..”
啪!
“你干嘛!”老柳瞬间弹起,捂着屁股,手指着张万忍,眼角抽搐两下。
“大人,你要是有其他爱好,老夫可不能满足你!”
张万忍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翻着白眼说道:“你也真是人才,想法都这么奇葩!”
话音刚落,只见帐帘被掀开,当先进来二人。
还是之前的应山柔,可身后跟着书生张万忍二人倒是陌生。
壮汉跟随着进来,站在门口抱着膀子,戒备着二人。
张万忍见着壮汉如此严谨,心中无力吐槽,自己此刻对于外人而言,只不过是个没有修为的凡夫,何至于此防贼似的。
“在下招待不周,这是些许饭菜,以表歉意”应山柔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示意着身后的伙房兵,将食物一次放下,便离去。
应山柔却是没离开,不仅前者,就连这个书生也自来熟的陪坐在下手。
见着跪坐下的应山柔,眼神示意着站在面前的二人。
张万忍倒是不饿,老柳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大大咧咧坐在上桌,还示意着自己孙子,敞怀笑着道:“快来,孙儿别害羞,快坐下!”
“嘿!”张万忍没好气深吸一口气,这厮倒是占便宜成自然了,虽然已经暴露,只不过奈何身份并未挑明。
看透不说透,应山柔也是聪明人,都是萍水相逢,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何必追根掘地的问个清楚。
刚刚无人老柳就告诉自己,不远处有座民帐营地,将近千人都被圈困在一处,而这样的营地不止一处,大概有个百营之数。
事出反常啊!张万忍如此想着便盘膝坐下,正想伸手拿着筷子。
老柳一声轻咳示意着,张万忍侧过头,纳闷看了一下,诧异眼神像似问道:不能吃吗?
可张万忍余光瞥见应山柔,见着后者英气眉头紧皱,而且书生也是带着疑问之色,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原来便是客,吃完便送二人去西面一处营帐内”应山柔示意着请享用,拿着筷子也吃了起来。
其实张万忍二人很早之间就露馅了,那个方圆百里内的百姓,突然见着连绵军帐,无一不是跪地求饶,战兢的手足无措。
更有甚者竟然当场就要反抗,不缺乏修士之人,但大部分都是有着把子力气的,高点的为非是刚刚纳气。
唯独这二人,见了面不惊神色不慌,看似这种场景见过一样,而且演技及其拙劣,那刻意下的演戏,应山柔自己看着都想笑。
“在下应山柔,这位是同僚方水若”
张万忍二人见着面前一起午膳坐着介绍,前者没吭声。
老柳倒是热情盎然的说道:“我叫张柳,我孙子张柳柳”
“噗!”
三人望去,见着喷着汤水呛着的张万忍剧烈的咳嗽着,而后者掩饰着丑态,面色通红的目怒瞪着老柳。
你丫的,取个名字能不能文化点!
老柳眨巴着眼睛,难不成自己说错话了?张柳柳,多可爱啊!
张万忍见着装迷瞪的老柳,坐直身子,调整着呼吸,咬着牙心道:我忍了,谁让我是万忍..奶奶的。
应山柔见着二人这副模样,眼中机灵一闪而过,言笑晏晏道:“难不成张大哥不叫这个名字?”
张万忍瞪大双眼,看着补刀的应山柔,嘴角抽抽道:“叫,我叫张柳柳!”
老柳那努力憋红着脸,都快发紫了都不敢笑出声,实在忍不住抬起袖子猥琐偷笑。
“听说二位从西南岭张家村来?”方水若夹着菜,说完含在嘴里。
这菜灵气阵阵,吃下都让人心神激荡。
老柳调整好情绪,缓口气回答道:“是的,不知小友去过?”
方水若有意测试,笑着说道:“去过,前些时日军中缺粮草,在下奉命前去采购,认识张家村村长张全岭”顿了顿,补充道:“这村长年迈,倒是个热心肠”
“坏事儿了”老柳不知如何接话头了,似是求助看向张万忍。
可后者充耳不闻,老柳心中捉急,轻咳两声,笑着措辞逃避过去。
还未开口,张万忍若无其事的插嘴道:“这是军帐?不是民帐营地吗?”说完带着诧异神色,看着面前二人。
这话一出,应山柔眉头紧皱,方水若本是没有表情,可此刻却是笑容满满,饶有兴趣的对视着,上下打量着张万忍。
“何出此言,不知张大哥是何意思”方水若假装询问着,干脆死活不让看如何回答。
张万忍闻言,心中鄙夷,不漏上两手,还真的穷追猛打,想到如此开口道:“若是大军,便逃不过周边靠山生活的百姓,可这山路在人烟稀少,也逃不过炊烟渺渺”
“这些景象都没有,今日在上方崖山之上,我也见着西边营帐搭建颇为杂乱,毫无章法”张万忍喝口肉汤,满足说道:“随后买粮草毫无依据,行军万千,不带兵粮哪里会行进此处”
“此处有何不妥吗?”方水若面色毫无波澜,依旧笑意盎然,可心中震惊之外,多是胆寒,若是有心之人,恐怕早就藏不住这十万大军了。
“西南岭就在通隰州和金州边境,你们是...”张万忍还想显摆着。
可老柳突然骤然咳嗽不止,眼见着缓缓倒下。
张万忍瞬间清醒,装作悲恸模样,连滚带爬的赶紧到老柳身边,口声喊着爷爷,慌张的神情倒是让应山柔二人见着差点相信。
“快!叫郎中”应山柔嘴上快,手也没闲着,赶紧搭在老柳的腕上。
“没事,就是累了,心神疲惫”应山柔神识探入,再三确认,确定没有修炼过的痕迹。
不仅如此,身体也是宛若柳树,僵硬外还不可调和。
应山柔顺便还探查一下张万忍,更加确定,不仅身板底差,而且经脉岔道乱拐,此人一生和修炼无缘。
老柳无事儿,应山柔便起身,交代着好好休息,便带着方水若出了帐篷。
“如何?”方水若先开口问道
应山柔眉头紧皱,没回答,思索片刻后说出自己心中疑问,走远些小声道:“二人就是凡夫俗子,并无出奇之处”。
方水若猛然得到答案,有所猜疑,可还是蒙了一下,端详望着远处山景,饶有兴致道:“有辛秘之人才会有所隐藏,这事儿也要向主帅汇报下”转身对着应山柔说道。
应山柔微点,答应着便向中央大帐走去,顺便还交代了壮汉:稍等就将二人带去西边营地,后者躬身领命。
而方水若并未跟上,站在账外盯着出神好一阵子,久久不语。
就在西南岭之外一处低洼池水,天边之上,一团黑影狠狠摔倒在池中心,偌大水花掀起,便归于平静。
突兀从池边出现身影,奋力向上岸边攀爬,宁无缺大口喘着粗气,回想着刚刚一幕,自己亲手捏死了最疼爱自己的师傅。
“徒儿!”
宁无缺惊乍起身,以为是万无疆,可寻声看去,却是一团黑雾,佝偻着身子,宛若秃鹫站在死盯着自己。
“师傅,我...”宁无缺面露犹豫和悲恸,之前发生的一切太快,恍如昨日。
黑影恍惚,有些虚幻缥缈,缓缓落子池水上,宛若神魂毫无重量,呵斥道:“修行大道,何其漫长,你却为着凡间情感拖累!”
宁无缺愁苦,泥泞手掌擦拭着泪水,愧疚道:“可...那也是我师傅...”
黑影正想说什么,突兀之间,不远处传来欢声笑语之音,之间三三两两的披甲士兵结队而来。
池边景象,一人的警惕瞬间激发着众人,刹那之间黑雾冲出去,顷刻间都化成了黑烟,惨叫都没能来的及。
唯独留下一人,瘫软在地,逃跑的心思都忘记了。
“你去...”黑雾踹着池边发愣的宁无缺。
后者转头看去,还未来得及诧异,只听到森冷之声。
“杀了他!”
宁无缺面露犹豫,就要询问,却被黑雾提着丢在身边,对着士兵道:“你杀了他,我就放你走!”
这士兵闻言,何有活路,赶紧翻身,连跪带爬骑在宁无缺身上,掏出怀中短刃就往身下之人心口刺去。
宁无缺见着状若癫狂的人,修行之人其实如此被摆布,伸出手掌,短刃刺破掌心,另一手对着士兵的喉咙,猛然一捏,鲜血宛若花洒,浇了自己一身。
见着地上嚎啕大哭的宁无缺,黑雾长出一口气,叹息道:“徒弟...你还是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