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是妖，我是人，如何信你？如何敢信你？”陈二林眉头皱起，质问道。

　　“也是，善恶不过一念起，谁能守本心？纵使我能，尔等也不能，纵使我现在能，或许以后也不能，非要如此，我走便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妖虎的声音却没了粗犷低沉之感，反倒多了些缥缈。

　　话音落下，那妖虎周身却忽然凭空起风，卷起石沙，铺天盖地。

　　陈二林心中大惊，还以为这凶虎出尔反尔，想要大开杀戒，右手的长矛攥得越发紧，眯着眼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

　　人能打得过妖怪吗？

　　能，也不能。

　　对于这头妖虎，即便是山下那位寿元不多的老神仙，也能过几招，甚至用药用毒把这虎放倒。

　　除却修士，那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能干得过它吗？

　　杀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陈二林还真可以和它搏个两败俱伤。

　　这虎虽然已开灵智，但他连化形都做不到，也只是能够带动周围风沙造成一点点神异，加上强化了一点皮毛。

　　陈二林的弓不是什么好弓，箭也不是什么好箭，都是他自己做的，要是这弓再强一点，箭再利一点，是可以刺破这虎的皮毛的。

　　而如果是用长矛，那就不一样了，前边说过，陈二林可是只身搏杀过老虎的神人。

　　顺便说一下，十年前他杀的那只老虎，正巧就是如今这头凶虎的爹。

　　也正是那一场搏杀，陈二林身染虎血，手提虎头，将这山林里边的王者捶杀，才引得天地间的一抹气运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在那之后，虽然陈二林没有意识到，但他的力量是在一直增长的，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衰退。

　　其实许多人物在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后，都会得到一些大机缘。

　　如今的陈二林，称一句天生神力也不为过，和这头凶虎对上，也算是旗鼓相当。

　　所以当那风沙弱了几分，他看见中心有一个身影，也没管三七二十一，抬手猛地一挥，便将那长矛掷了出去。

　　却没有刺入皮肉的声音，同时风也渐渐平息下来，只见那凶虎原先所在的位置，站着一个人，手里稳稳地握着那杆长矛。

　　“或许我应该谢谢你。”那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声音与之前那凶虎的声音别无二致，他掂了掂手里的长矛，随后扔给了陈二林。

　　“若不是你，我大概不会这么快就能化形。本来我也准备化形之后离开此地，如此一来，倒也不必守着那株龙象草。

　　“你若是得空，可以去那边瀑布里的洞窟找找，里边有一株龙象草，待到长出九片叶子就算成熟，一个月服用一片，可得仙缘。”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陈二林愣在了原地，这和他往常听过的妖怪的故事完全不同，

　　“为什么不吃了我？”

　　“君子以德报怨，况且你们做的事远远算不得错，只不过是一株小草而已，心若跳出，何处不是大道？你既然敢孤身一人上山，又蒙受天地气运，与我也有缘，如今我已化形，那宝贝给你又有何不可？”

　　那人——应该是妖，缓缓说道。

　　“不过确实也不是所有妖物都能如我一般，只是我恰巧遇到了一个人，听了一些法，并觉得有道理，可以执行罢了。所谓善恶，一念之间而已。”

　　刚化形的凶虎似乎心情很不错，和陈二林说了很多话。

　　只是后者听得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听太懂，只是知道这妖似乎要离开这座山了。

　　忽然，他似有所感，出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周寅。”

　　话音落下，那周寅便化作一团黄凤，消失在了原地，留下陈二林在原地失神。

　　直到天色完全黯淡下来，气温降低，才惊觉时间流逝，沿着来时的路下山了，至于那妖虎的话，则在他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

　　这会儿肯定有人要问了，说了这么多，陈词人呢？

　　别急，他这会正使了个法诀，躲在旁边看戏呢。

　　本来他是想来帮一帮这陈二林的，但没想到那老虎似乎得遇高人点化，和那些寻常妖兽不一样，颇具智慧。

　　只是它虽然开智得早，但修行并没有很快，直到刚才才完成了化形。

　　其实比起妖，这位周寅看上去其实更像个人。

　　或许是和人接触多了，跟那些在妖族土地上土生土生的妖不太一样，妖域的妖可没有开智一说，妖和妖生下的孩子，天生就是开了智的。

　　而这种山间野兽，开智地就很少了，像周寅这种看起来完全摒弃了天性的，就更加稀少了。

　　智慧生命和野兽的最大区别就是学会克制欲望。

　　陈词对周寅产生了一些兴趣，所以他跟了上去。

　　至于陈二林，陈词并不担心这位老猎人的安危，对上这么头凶虎都不害怕，这山里边应该已经没有他害怕的东西了。

　　周寅的道行并不高，所以陈词很轻松地就跟着他，到了他的洞府。

　　为什么是洞府呢？因为这地方真不像是一个野生动物居住的洞窟。

　　干净整洁，似乎每天都有打扫，里边的东西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有衣物之类的东西，虽然没有叠得很好，但也没有乱摆。

　　“阁下跟了我这么久，是时候现身了吧！”

　　陈词有些惊讶，但既然对方都发现了，他也没有再装的打算，直接显露了身形。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之前我确实没发现，是在我化形之后，得了一门神通，才发现的。”

　　周寅笑道，伸出了右手，一枚石印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陈词分辨出来上边从右到左竖着刻着：

　　山君周寅

　　这显然是块法宝，当周寅祭出这法宝的同时，陈词感觉到对方和脚下的这座山的气机连在了一起。

　　就像是——王剑东祭出他的官印后一般。

　　眼前这位虎妖，是被这座山认可的山君，若是立一座庙，再等朝廷来敕封一下，便能名正言顺地汲取当地的香火了。

　　陈词犹豫了片刻，才说：

　　“太清宗无极殿玄月真人座下亲传弟子，我叫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