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斩蛇
白村长这个小老头不敢来,所以只是给李长生指了路。
此时的李长生正一个人站在半山坡的田埂之上。
天边残阳如血,将四周的旱田映的火红,秋风萧瑟,吹得李长生紧了紧身上的兽皮马甲。
这田里尚未收完的稻谷也随着风上下浮动。
“收工嘞!收工嘞!”田埂上有些农户刚收完自家的粮食,提着镰刀背着粮朝家走。
若是想按期上交粮食,每日村民们都得忙活到天色彻底黑下去为止。
只是赵军户的事情像一朵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于是他们今天便并未等到天彻底黑下去,而是选择早早离开。
李长生逆着人流,来到了先前村长指的地方。
这是一处梯田,尚堆积着大量成熟的稻米未曾收取。
李长生四下里看了一圈,果然发现不对。
这梯田的一处不知何时积了大量的水,不少稻米都烂在水里,散发出阵阵恶臭。
日光反射下,这还真就像个湖。
拔出道剑,李长生一边防备着水中可能的邪异,一边勘查着周围。
绕着田埂转了一圈,四周稀松平常,没什么怪异的。
李长生朝淹了的梯田里看去,水底虽然浑浊,但非常浅,只有脚脖子深。
这样的深度若是底下潜藏了什么妖物,一眼就能看见。
那为何会由地变湖?
李长生又看了看周围,发现负责分流山间溪水的水渠不知何时崩塌了一部分。
这漏的一部分,恰巧被灌进了这片梯田中。
可能是深夜,村长几人没看仔细,将这件事当成了妖邪作祟。
“乡民愚钝,多有不实之言。”虽然闹了个乌龙,但李长生还是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总比真的出了什么妖邪好。
既然一无所获,李长生便准备回去。
刚下了田埂,风便带着叫卖声刮进李长生耳朵里。
顺着叫卖声看去,源头是不远处支着的一个卖茶水的棚子。
棚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守着一块铜绿的牌子。
牌子上刻着几个有力的大字:“茶水,一文钱一壶。”
不时有农户在棚内坐下歇息,喝上一杯热茶,擦擦身上的汗珠。
“兴许...这棚子里的人会知道什么。”看棚子里的农户喝的畅快,李长生也觉得喉咙发干,所性走进了棚内。
老妪虽然一头银发,但眼神利落,手脚麻利,见到李长生,满是皱纹的脸堆上笑容:“哎哟哟,好俊的后生,快快快,进来坐。”
招呼李长生坐下之后,老妪很快端上了一壶滚热的茶水:“俊后生,喝杯茶吧。”
“多谢。”李长生端起茶壶,刚想喝,却闻到一股怪味。
这味道并不是臭味,却也说不上好闻,完全不是茶香的味道,而是一股诡异的香。
这味道似乎十分具有诱惑力,只是闻着这味道,李长生喉咙里的饥渴就更甚几分,恨不能将这壶茶一饮而尽。
看了一眼老妪,后者依旧是满脸堆笑,可那显得浑浊的眼睛里却并无笑意。
四周的农户们依旧安静的喝着茶水,无一人说话。
“咕咚,咕咚。”
棚子里都是牛饮般的咕咚声,这声音好似能催人神魂,直让李长生抓起茶壶就往嘴里塞。
“对,喝了茶解解渴嘛。”老妪的笑容更甚,嘴角几乎咧到了脖子根。
茶壶几乎已经塞进了李长生嘴里,就在他准备仰头喝茶的时候,怀中的金刚降魔杵热了起来。
一阵梵音凭空在他脑内响起:“曩谟三满多母怛喃...”
李长生只觉得仿佛有人对他当头棒喝了一下,迷乱的神智瞬间清醒!
“这棚子有问题!”李长生一把将茶壶摔在地上,瞬间想清了不对的地方。
白村有水井,村内人日常用水饮水都在井内。
哪怕出门务农,也只需自带一个皮水袋,放上些碎茶叶,以热水灌之,便可满足半日饮水需求,哪用得着什么茶棚?
果不其然,青色的茶水洒了一地,那壶里的茶叶却是一截缠绕着水草的水蟒躯干!
“呲呲~”
蛇吐信子的声音传来,李长生再朝四周看去,那一个个饮水的农户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一条条花花绿绿的毒蛇,缠绕扭曲在茶棚各处。
“没想到,这村里还有个有本事的俊娃儿!”老妪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软烂,一块块粘连着淡红色肉丝的皮从她身上落下。
一条青鳞巨蟒从老妪身体里钻了出来,伸展獠牙,狰狞可怖。
从她那竖着的妖异瞳孔中,李长生知道自己捅了蛇窝了。
至于老妪说的“还”字是什么意思,那必然指的是赵军户了。
老妪化蟒之后,七寸上的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也证实了这一点。
“你这娃儿身上气血比姓赵的差了点儿,不过吞了你,一样的延年益寿啊!”老妪的嘴巴猛地张开到极限,一条几乎完全白骨化的手臂掉了出来,流了一地的腥臭粘液。
手臂的主人不用多说,自然是那赵军户。
蟒蛇化妖,最善吞噬。
且蟒妖体内会分泌一种极强的酸液,可以顷刻将金铁化为残渣,十分厉害!
因此,被蟒妖吞入,可谓十死无生!
那掉出来的尚未消化完全的赵军户臂膀,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李长生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也无心用护身咒的古钟去试试这蟒妖的酸液。
当吸力锁定他的时候,李长生已经用左手在道剑上抹了一下,用血液画成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十年寿命,给我轰散了这孽障!”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李长生手心一热,身体里明显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去。
随即!
一道惊雷将整个茶棚掀翻了出去,一条通体青色的十丈巨蟒也被从地下完全轰出,倒在农田里,压倒了一片稻米。
巨蟒浑身鳞片翻卷,焦糊味道混着血腥味,刺鼻不已。
“咦?竟然一下未死?”李长生诧异的走到巨蟒跟前,后者明显还有生命气息,只是被雷给劈晕了,暂时无法动弹。
“那我再送你一程。”他毫不犹豫的抄起道剑就朝巨蟒的七寸扎去!
七寸乃一切蛇类的要害。
这一下,刺中必死!
“不要伤害蔻奶奶!”
就在锋利的道剑要了结了蟒妖性命的时候,一枚指环飞了过来,打歪了道剑,令其刺在泥土上。
“还有妖怪?”能称呼这巨蟒为奶奶,只怕是小蛇精。
李长生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少女,身材纤细,肌肤白嫩,容貌也是艳丽动人。
少女身上带着指环臂钏,晶莹透明,光彩照人。
在少女出现的同时,还有一股异香扑进李长生的鼻子。
令他心神摇荡。
就在这摇荡的瞬间,少女掷出臂环就朝李长生脑袋砸去。
“原来你才是这茶棚的主人。”然而李长生随即便稳定了心神,掌心再度汇聚一道太极阴阳鱼,对准了少女。
“三娘子,他是道士!快逃!”李长生身后的蟒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对少女喊道。
“哼,害人的东西,现在想跑晚了!”
明白对方绝不容自己轻视,李长生毫不犹豫的催动掌心雷,二十年寿命!
那弧光一样飞过来的臂环被嗡鸣而起的古钟弹飞,落在地上之后光泽全失,还显出几道裂纹。
见法器就如玩具一样被轻松化解,三娘子面色巨变,化为人头蛇身想走,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道气息牢牢锁定。
“道长,不要杀我孙女!她虽为蛇妖,可并未害人!”
就在这时,身后满身焦糊的蛇妖尽力求饶道。
李长生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这蔻蛇妖:“哦?”
“以水莽草伤人害命之事,皆我一妖所为,三娘子从小到大,不曾伤人害命!”蛇妖抬头仰视面色阴晴不定的李长生,语气诚恳。
李长生看了一眼有些娇小可怜的少女,后者的眼神是那样无辜。
他吸了一口气,俯身问道:“那阁下杀人所得资源,她不曾享用?”
蛇妖一怔,沉默片刻。
答案已有,李长生再不犹豫,手中掌心雷化作道道电浆将少女吞没。
“不!!!”这白村田野上,响彻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