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君子出手救人
太学宫,断山崖。
兰萼君子听到张天哲的话,忍不住再次吃惊:“又是洛尘?此人还说了什么?”
张天哲有点犹豫,道:“长老,他的原话有点离经叛道,学生不敢说。”
兰萼君子道:“这有何不敢说的?我听他这句‘理在心中,心既是理’,虽然新奇,但倒也不算多危言耸听,反而有一定的道理,你但说无妨。”
张天哲听到兰萼长老赞同洛尘的话,立即有了底气:
“是!那日我和榜眼陆,一起收到洛尘的书信,邀请我们去教坊司;
我当时直接就拒绝了,我张天哲一生清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霁风朗月——”
竹叶君子打断道:“说正题。”
“是,师父!”
张天哲拿了竹叶君子的青竹剑,立即顺杆爬,改口叫师父,道,
“当时我和陆放聊到关于格物致知的事情,洛尘在一边忽然间说道‘心外无物,心外无理,道理何须向外求?心既是理!’
对,就是这么句话!
当然了,我之所以去教坊司,是因为洛尘被陛下封为教坊司奉銮,我当时是担心他堕落,才决定走一趟的;
那天我只在教坊司门口站了一会儿,根本就没进去;
而且当时我目不斜视,就连鱼花魁主动找我聊天,我都拒绝了;
除了学问之外,我们什么都没谈,我心中只有圣人之言——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样!”
兰萼竹叶两位君子,根本就没听他后面这段,而是琢磨着洛尘的话,一起陷入了沉思。
旁边一个学子忍不住道:“洛尘,那不就是被陛下送入教坊司的新科探花?”
张天哲:“正是!我与洛尘亲如兄弟,他才华横溢,像我一样!”
菊花长老冷声道:“那你告诉他,刚才他这句话就是大放狗屁!格物致知乃是圣人之言,如果心外无物,那理从何来?”
张天哲吓了一跳,立即道:
“那个……我声明一下,我和这个洛尘不熟,我们俩只是凑巧同科中进士而已;
我听说这小子一贯胡言乱语,我早就看不惯了!
菊花长老说的对,下次我见到他,一定要痛斥他胡言乱语!”
兰萼君子却在一边喃喃地道:“也未必是错的。”
“什么?”菊花长老诧异地回头,“兰萼师兄?”
菊花长老没想到,兰萼君子居然赞同洛尘的观点。
竹叶君子也问道:“师兄,圣人云‘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这洛尘却说心外无物;如果无物的话,那理从何来?”
兰萼君子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师弟,我不是说格物致知是错的;
而是,对的路并不单单只有一条!
道家和佛家并不格物,也一样能够闻达真理,可见‘大道三千,条条可证混元’;
我们太学一脉,由夫子立教立言立德,而后亚圣在夫子的基础上,提出‘仁义’二字,再后来理圣从亚圣的学问中,总结出‘存天理灭人欲’,走出自己的新路;
可见推陈出新,是自然之道!
大圣先贤,从不拘泥于前人之说。
我们虽是理圣的弟子,但治学要的是追求真理,打破桎梏,而不是成为只会背诵圣人之言的傀儡。
我看,这洛尘所言的‘心即是理’,这句话大有乾坤,也许我儒家未来再次兴盛,要验证在这句话上了。”
竹叶君子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兰萼君子对于洛尘这句话的评价这么高!
儒学兴盛,要验证在这句话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说,洛尘可以像夫子、亚圣、理圣等先贤一样,开辟儒学新天地,开创独属于他的学说,走出一条不同于前人的路!
旁边的儒生们都在惊讶,能得到兰萼君子如此评价,这洛尘是何方神圣啊?
张天哲在一边:“洛尘是我好兄弟!”
竹叶君子沉默了一会儿,在内心中不断地重复着洛尘的话,许久之后,他欣喜地抬头:“师兄,我懂了。”
兰萼君子微微一笑:“善!”
菊花君子在一边急的抓耳捞腮:
啊?
你们又懂了?
懂什么了?
怎么就我不懂?
谁给我说说啊!
兰萼君子对着张天哲道:“兰花不开,我无法离开此地;可否请你邀请洛尘来断山崖一叙?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他。”
‘什么?兰萼君子要像洛尘请教问题?’
张天哲和太学宫的诸位学子们,都是一脸地震惊。
这全天下,若论儒学精深,兰萼长老称第二,恐怕也只有他的师父、太学宫的掌教老师敢称第一了。
这样一位鸿儒,居然要向一个刚中进士的儒生请教?
这传出去,不得震惊整个大夏?
此时,竹叶君子也开口道:“正是!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他。”
说完,竹叶君子一脸欣喜,对着兰萼君子道:“师兄,我隐隐感觉到,似乎寻找到了一条新的路径,只是暂时还没能想明白!”
兰萼君子微笑点头。
下面的学子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张天哲也被这阵仗吓住了,道:“不知道两位长老想请教什么问题?我让他提前做做准备,免得说错话。”
兰萼君子道:“学问有什么对与错,无非是互相交流验证罢了;
学无先后,能者为师!
别人称我一声大儒,难道我说的话就全都对吗?
诸位,不要总觉得自己是太学君子,就耻于向他人请教;
昔年夫子讲学之时,尚且向老农请教农时,尔等比之夫子何如?”
张天哲和众人一起躬身:“学生受教了!”
兰萼君子点点头,才对着张天哲道:“洛尘说心既是理,此话我能理解,只是他说心外无物,我想知道这句话何解?”
兰萼君子指着自己面前的兰花,道:“若心外无物的话——无论我有心无心,此花就在此处,又怎会‘无物’?”
张天哲回答不上来,只好道:
“我会转告洛尘的,他其实很仰慕太学宫,平时经常求我带她来太学宫拜会诸位长老,就连我的宗门令牌都——”
说到这里,张天哲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妈耶~
差点把宗门令牌送人的事情说出来!
好在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两位长老要向一个儒学门生请教问题的重磅新闻,没有谁注意到。
菊花君子看着两位师兄都对洛尘推崇有加,看向张天哲:
“你下次再去教坊司,把我也带上,我去看看这个叫洛尘的是何方神圣。”
张天哲扭扭捏捏:“长老,我从来都不去教坊司的,我顶多就是路过,我张梦得饱读圣贤之书,身为君子,岂能——”
就在此时,
一个书童从山脚下跑上来,气喘吁吁地道:“谁是张梦得?山下来了个教坊司的人,说要找张梦得!”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张天哲。
张天哲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差点晕过去:不可能!我每次都给钱了的,不可能有人追到这里来!
谁?
到底是谁?
凭空污人清白!
山下的那人被领到了断山崖上,张天哲看到来的是一个男子,松了一口气,但却发现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更不对了。
‘等一下,你们再想什么?’
张天哲硬着头皮,对着来人怒喝道:“你是谁?做什么的?为什么来找我?”
来的人是教坊司中的一个小厮,此时见到张天哲,连忙跪下磕头:
“回张状元的话,小的名叫王凯迪,是个车夫,平时给教坊司拉客的。”
这车夫战战兢兢地跪着。
这个世界的儒生们,可不是话本里的那种文弱书生;
他们修浩然正气,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论降妖除魔的本事,一点都不比佛道两家差;
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这些人都和神仙差不多;
更何况,太学宫的儒生们,大部分都还有官职在身。
这车夫见到张天哲语气不善,被吓得有点哆嗦。
“是……是红姐让我来的!洛探花出事了,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红姐让我来向张状元求救,求张状元救命!”
王凯迪说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张天哲听到洛尘被抓,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竹叶君子也诧异地道:“洛探花?洛尘?”
车夫点头,将教坊司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张天哲还没来得及说话,在一边菊花长老已经气得暴跳如雷:
“混账!这个什么昊公子和陈都统,该杀!待老夫下山,一口浩然气喷死他们!”
竹叶君子连忙拉住:“菊花师弟不要暴躁,君子当养气!”
说完,转头看向车夫:“你所言可当真?”
王凯迪跪在地上:“小的在诸位神仙面前,不敢说谎。”
竹叶君子道:“起来吧。”
王凯迪不敢起来,可是随着竹叶君子的话,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菊花君子急躁的要杀出去,对着兰萼长老道:“师兄?”
兰萼君子点头:“我在弹《笑傲江湖》之时,只觉得胸中豪情激荡,猜想能写出这曲子的洛尘,必定是胸有侠气之人;
刚听说他不拘泥于狭隘的人妖之分,挺身救助小妖怪,可见此人的确胸襟开阔;
他以《笑傲江湖》一曲,助我太学宫解决了今日的危机,更有新的儒学之道在心;
于公于私,都值得我们倾力相救。”
菊花君子听了这话,一跺脚冲天而起,凌空飞渡,步步生菊。
竹叶君子叹息摇头:“师弟,你都不认识洛尘长什么样啊……”
菊花君子已经飞远了。
竹叶君子伸出双手,一手拉着张天哲,一手拉着王凯迪,也是一跺脚冲天而起。
张天哲得意:竹叶老师和菊花长老一起出手救人,果然还是我张梦得的面子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