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师父没教过占气术。”

　　房间中。

　　江云默默调息，心思电转：“今日该向师兄汇报情况，不如问问他？”

　　道衍功、占气术，乃道衍门立派之本。

　　《占气术》夺天地造化，不但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修炼，且修炼难度亦是极大。

　　“唔…”

　　碧心轻蹙柳眉，悠悠转醒。

　　“师弟，我刚才？”

　　她马上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古怪：“好啊，让我闭眼睛，就是为了试验道法么？”

　　江云仔细观察着她。

　　嗯。

　　气色不错，言行举止都与平日无异。

　　“果然，”他微微颔首，“幸好发现及时，没酿成严重后果…”

　　“江云！”

　　碧心美目圆瞪，语气低沉许多。

　　“师姐莫气。”

　　江云微微一笑：“是师弟不对，哪有趁人睡着送礼物的？”

　　“礼物？”

　　碧心一下子没想通。

　　不过很快。

　　她那张白嫩小脸唰得涨红！

　　“你！”

　　羊脂玉手遮住胸口，竹节似的葱指，检查着浑身上下。

　　没问题啊？

　　碧心瞪着江云，目露疑色。

　　又忽然觉得两眼酸痛…

　　一种从未设想的可能，自心底缓缓升腾起来。

　　“你，你该不会…”

　　羞耻。

　　太羞耻了！

　　碧心小手紧紧捂住眼睛，脸颊烫得头晕，他居然有这种癖好？

　　真是下流！

　　可为什么…

　　“师姐。”

　　江云干咳一声，起身来到碧心跟前，在她耳边轻轻低语：“那，师姐的礼物呢？”

　　“我的礼物…”

　　碧心的头更晕了。

　　江云嘴角噙笑，握住碧心盈盈一握的柳腰，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

　　日暮时分。

　　江云任由碧心挽着，一道下了山。

　　此刻冰河解冻，山下桃李生长新枝，百蕊千葩含苞待放。

　　站在山畔，两人均不作声。

　　“师弟。”

　　望着将要盛开的花海，碧心欲言又止：“你天资卓绝，将来…”

　　“师姐，你该回去了，”江云了然，但并未回应，“寒食在即，我的那份祭酒，就有劳你了。”

　　“嗯？”

　　碧心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神，重新绽放出神采。

　　信任么，还是…责任？

　　“师弟，寒食节再会！”

　　从某个角度想，这也算是一种许诺吧？

　　她背对江云独自离去，眉眼间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江云远远望着纤细的影子。

　　却是心事重重。

　　师姐啊师姐，要是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还会如此待我么？

　　若你知晓道元的真身…

　　“良辰苦短。”

　　碧心已经走远，江云摇了摇头，朝正南方向、七十二峰外走去。

　　玄清师兄应该到了。

　　三清宗以观月峰为首，外围有七十二峰合抱。

　　不过俱立于同一座大山之上。

　　此山地势高亢，江云沿山道向南，正是要去三清宗的山门。

　　一路向南，杂役弟子愈多。

　　江云不是第一天通风报信，趁没人注意，他钻进一条小道。

　　大山地势高，直达山门的山道地势平坦，也是大道；而他如今所在的小道，再往前走不远就有巨大陡坡，与山道高度相差近一丈。

　　他的身形也就被山道挡住。

　　“嗯？”

　　“什么动静，是不是有人…”

　　山道上，杂役弟子也察觉不对。

　　不过这条小道在墙外，他们单凭肉眼，自然找不到江云的影子。

　　等到了山门附近，江云再从东墙外走出。

　　山门前，早就停了几辆牛车。

　　车上堆着丝帛、扫帚、药草等等，三五个赶车的凡人粗布衣裳，彼此并不熟识。

　　当中一个青年英姿勃发、头戴斗笠，正坐在牛车上休憩。

　　虽说衣着不堪，但那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气质，仍是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来。

　　他正是玄清。

　　“师兄。”

　　江云悄然来到跟前，正想禀报发现三尸虫的事。

　　玄清却头也没抬，爽朗地笑道：“有发现了？”

　　“师兄料事如神，”江云心生敬意，语气更加恭敬，“三清宗长老道元、内门弟子碧心，体内三尸俱被诱发。”

　　“不过…”

　　他准备讨要占气术。

　　玄清抬手按下斗笠，声音也压低，笑意却不减：“既是宗门弟子，理应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才是。”

　　“话说，三清宗如此看重寒食节吗，居然买这么多东西？”

　　江云面色一僵，不明所以：“每月三次采购，不是历来如此？”

　　玄清却反应平平。

　　“这不重要，”江云嘴角抽动，“我不是为了‘大我’，牺牲了很多…”

　　师兄什么意思？

　　不想传我占气术就罢了，何必拐弯抹角？

　　莫非在他看来，我卧底三清宗几个月，都算不上牺牲？

　　眼见玄清不理不睬。

　　江云还想争辩，身后却冷不丁响起一道毫无温度的女声。

　　“你说…”

　　“什么不重要？”

　　江云呼吸凝滞！

　　“妙柳长老！”

　　电光火石间，他故作惊讶地回过头，朝身后女子恭敬行礼：“弟子江云…原来长老也来挑选…”

　　竟然是长老！

　　难怪有人靠近，自己却没有发觉。

　　妙柳绯炮如焰，芳姿佚貌，白发若银河，传闻是她体质特殊所至。

　　她与江云年纪相仿，不过早已达到筑基后期，是以衰老极缓。

　　单看容貌，直如清丽的妙龄少女。

　　如今一双晶亮黑眸，却是冷冷凝视着江云：“你刚刚叫他什么，师兄？”

　　“道元与碧心有何异样？”

　　“你与你这位师兄，要成全什么‘大我’？”

　　声色俱厉，语出惊人！

　　江云倒吸凉气，短短片刻，冷汗已浸湿了衣襟。

　　她都听见了？

　　三清宗每月三次采购，每每都由凡人拉货上山，他和玄清便是借此碰头。

　　想必妙柳早就注意到了。

　　否则，不会悄无声息地接近…

　　还没想好对策。

　　“哈哈！”

　　玄清动作洒落地摘下斗笠，疏宕不拘地大笑起来。

　　“长老多虑了。”

　　“小人只是向这位小哥请教，这寒食节为何如此大排场？”

　　“至于小我大我…”玄清顿了顿，翩翩笑道，“不过是小哥问我，这一大车的物件，老牛是如何拉上山的。”

　　所以才规劝他，牺牲“拉车”的志向，全意为宗门做事？

　　居然说得过去。

　　莫非师兄早就察觉有异，才故意那么说的？

　　“长老明鉴。”

　　想通之后，江云装出促狭模样：“弟子只是随便打听，绝不想当什么车夫！”

　　“哈哈！”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几个车夫，全部乐成一团。

　　冰冷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隐约笼罩周身的威压，令江云如坠冰窖。

　　“巧舌如簧。”

　　那股重压一松。

　　妙柳严厉语气之中，渗出几分骄矜：“三清宗乃名门正派，行事岂会如宵小一般？”

　　言罢。

　　她大袖一甩，背过身离去。

　　嗯？

　　江云马上觉得不对：“方才的解释如此牵强，她为何不深究？”

　　即便为了宗门颜面，也实在夸张。

　　“小心，”玄清戴好斗笠，笑声渐止，“这女人心机深沉，你在三清宗行事，绝不能被她抓到把柄。”

　　哦？

　　此言当即点醒了江云。

　　这些“车夫”么？

　　弟子下山采购，回来时人手不够，必定要让凡人帮着运送。

　　他与玄清借此碰头，妙柳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不，不要…”

　　“我乃道成长老弟子，我不是奸细！”

　　正值此时。

　　江云背后、山门跟前，一名内门弟子已被擒住！

　　身前灵米洒了一地。

　　当中一张纸条，尤为扎眼。

　　噗！

　　绯色飞剑翩若惊鸿，刹那斩下此人首级！

　　江云僵硬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