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在异士卷宗上。”
乌亭浑身发软,意识有些模糊“狄大人呢。”
来人低笑一声“狄仁杰已经死了。跟我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乌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拙劣的说谎技术。”
乌亭直视着他的异瞳“没有人可以骗过我。”
“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来人蹲下身,平视着乌亭的眼睛“这件事不适合大理寺再参与了,记得告诉你们舟大人。”
“罪犯……我们……必……”
乌亭话音未落,来人便利落的抬起手,一掌将其彻底打晕。
角落的围墙里走出一道黑影。
“师父,不杀了他吗。”
“不用。”
来人回过头,唇角微扬“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大理寺
小孩最后还是被不悔抱着带回了舟家。
这并不违反规定,不悔也不用担心府内会有人欺负她,将小姑娘裹在大氅里牵回舟家的时候,在门口蹲了他不知道多久的舟不意欢呼一声,作势就要过来扑他。
不悔侧身躲过好弟弟的拥抱,看着小团子滚在雪地里,小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哥哥,这是你生的姐姐吗?!”
舟不意一脸天真地坐在雪地上,门口伫立的大哥忍俊不禁,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不悔:……
多半是他们太闲了,所以才有时间来这儿嘲笑他。
就该给大哥多安排点工作,让他好好地感受卷到死的魅力。
舟不巡丝毫不知被记了一笔,眼下,他轻咳一声,拢了拢因为寒风而有些散乱的银发,笑得一如既往的柔和。
“爹回来了。”
不悔默然。
“进去说吧。”
不悔替小羽整理好大氅,抱起小姑娘,以一个利落的起跳,就这样落在了院墙上。
舟不巡笑容有些僵。
又不走正门。
几日后
皇帝寻回一双儿女的消息不胫而走,皇上龙心大悦,大赦都城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每个承安城的百姓耳中,这个冬天,整个都城都变得喜气洋洋了起来。
成羽回归公主之位不算久,她跟她的好哥哥目前都住在皇城内,每日请安时,难免会遇见。
自己这皇兄还是一脸淡漠的模样,让人看着,真想撕烂他那张伪装的很好的脸。
只是时机未到。
新的职位调动旨意已经出了,自己的那个哥哥已经顺利当上了大理寺少卿,代价就是给这玩意当六个月伴读。
成羽眼眸微垂,一双蓝紫色的眼瞳隐匿在黑暗里,教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公主。”
服侍的婢女为她抱来了斗篷,成羽隐去眼底的冷意,再抬头时,仍然是十二三岁的可爱少女的模样。
“谢谢你!”
女孩一脸天真,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未退却的软肉,看着就是一副单纯可爱的模样,侍女心里一软,声音也不由得柔和了些。
“今日实在是太冷了,公主殿下,我们回去吧?”
成羽眨了眨眼睛,一双蓝紫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天光下熠熠生辉“可是,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景色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小人低下头,俨然一副丧气的模样“之前下雪,我只能一边讨生活,一边找地方取暖……”
侍女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殿下一定要抱好手炉,切莫再受冻了。”
侍女目光柔软了几分,替成羽抚掉肩头的雪后,又递给她一把漂亮的白伞。
“端妃娘娘也喜欢赏梅观雪,若是她在天有灵,知道小殿下安然回来,想必是开心的。”
成羽眸光一凝,面上仍然不显山露水“你好像知道很多妈妈的事情。”
“奴婢是端妃娘娘救下来的,端妃娘娘让我伺候在殿下身边。”
成羽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小侍女的柔和的眉眼,确确实实有几分自己妈妈的那种温暖。
“你叫什么?”
“奴婢叫阿萍。”
成羽撑开伞。
一些模糊而错乱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关于母亲,关于阿萍。
她离开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忘了那么多故人。
她记得阿萍。
在她跌跌撞撞走路的时候,总在她身后扶她的侍女,母亲身边唯一年纪不大的侍女。
时过境迁,她的模样也变了些许。
“阿萍,我想妈妈了。”
……………………………………………………
大理寺的气氛并不算好。
高丽来访使团不日就要到达承安城,但这场人口失踪案还没能继续推进。
狄仁杰不在的情况下,年纪轻轻的大理寺少卿舟不悔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短短半月,就已经把他熬成了熊猫。
若非他天生白发,恐怕都能看他生了不少银丝。
“不悔。”
有人推门而入,风雪的寒气刺得不悔微微一颤,许是因为在室内待的太久,骤然看到外面的光,不悔下意识眯了眯眼,待视线恢复清明,才看清来人是谁。
“醒了?”
不悔放下卷轴,伸了个懒腰,将自己僵硬的身躯舒展开来,乌亭嗯了一声,站在他身前,面色有些复杂。
“不好好休息来我这里干什么。”
不悔转过身,看着乌亭稍许扭曲的脸,有些疑惑地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了?为什么这副模样。”
“高丽跟瀛洲的使团一月后就要到了。”
“不是只有高丽吗。”
不悔微微蹙眉,清秀的小脸上带了几分不解“怎么又多了个瀛洲?”
“不知道。”
乌亭避开他的视线,整个人显得有些丧气“不悔,要不,我们不要调查了。”
不悔愣了愣“为什么?”
“没有原因。”
乌亭转过身,避开不悔的视线“o我觉得不适合查下去了。”
“那狄大人怎么办?元芳怎么办?”
乌亭默然。
他劝不动的。
狄仁杰跟李元芳未必会出事,但是不悔不一样。
那个白发的男人很明显就是冲着不悔来的,他不想让不悔受伤。
“我想先压一段时间。”
乌亭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我命令你,即可开始休息,大理寺暂时不需要你了。”
不悔愣了在了原地,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半晌,乌亭才听到不悔低低的笑声。
“好,好一个不需要。”
不悔冷哼一声,解下腰间系着银鱼的丝线,将银鱼扔在桌上,随即握着剑,坦然踏入风雪中。
“真是可笑至极!”
不悔的声音穿透风雪,落在了他的耳里。乌亭沉默的放下手,看着雪中渐行渐远的那道蓝灰色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但愿他没做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懂你实在正常。”
乌亭冷哼一声。
“你莫不是看我年纪小,就觉得我好骗?”
屋顶那人轻笑一声。
“某最喜欢聪明人,乌亭大人便是聪明人。”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乌亭闭了闭眼,声音也不由得带了些颤抖“你不能对不悔下手。”
“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屋顶的人敛了笑,一双异瞳闪烁着诡异的暗芒“官场上重情重义,在某的记忆里,这种人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那是我的事。”
乌亭转过身,拿起架子上的弓和箭,将弓弦拉得如满月后,他才冷声开口。
“与你无关。”
箭瞬间飞啸而出。
屋顶那人消散在风雪里。
“呵呵呵……”
独留笑声散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