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中了!
南方古镇,凉风月夜,遥闻深巷之中隐有犬吠。
竹篱小院,房内阵阵鼾声传出。
一男子仰卧床上,皎洁月光散落其面上,显出一副欢喜的神情。
沉陷睡梦当中的男子嘴唇微动,似乎是在梦呓。
只见其梦中宾客盈门,众人口中满是恭贺之词,大堂之上高高挂着一红帖。
上书:捷报贵府老爷陈讳怀安高中江北乡试……
后面的字迹有些模糊,看的不真切,不过陈怀安目中只有高中二字。
“中了!”
这话,他直接欢喜的叫出了声。
“我中了!”
陈怀安从床上跳起,一下子就蹦到地上手舞足蹈的欢呼了起来。
“哈哈,我中了!我中举人啦!……”
一旁的妇人被这番动静吵的清醒过来,睡眼惺忪的问道:“相公你怎么了,这天还没亮呢。”
不料男子的动作愈发的大了起来,四处乱挥的手扫落了不少家具弄出阵阵响动,口中仍旧不住的大呼“我中了!”。
妇人这下彻底惊醒过来,慌忙套上衣服,起身点了蜡烛。
只见在烛光下一而立中年眼神迷离,面目狂喜的在屋内欢呼雀跃。
这番场面将妇人吓得不知所措,眼中噙着泪水苦苦劝到:“相公,你怎么了,快快清醒过来啊……”
说着妇人就要上手安抚,不过她一娇弱女子哪里拦得住一力壮男子,只是一下,就被推到在地。
“呜呜呜……你若是疯了,要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呀!”
妇人无可奈何,只能无助的哭泣起来。
嘭!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披着外衣的白发老者闯了进来。
看到屋内的景象,不由变了脸色,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怀安这是疯了不成?”
闻言,妇人止住哭泣,低低说到:“公公,我也不知,相公睡着睡着就突然发起疯来了!”
老者看了看手舞足蹈的儿子,还有其口中重复诉说的话语,联系几番便得出了答案。
暗暗说道:“我儿怕是屡试不中,魔怔了,今晚怕是心魔入体导致发疯。”
看着愈发癫狂的儿子,老者心中无比焦急。
要是如此任由下去,他这好大儿可就废了。
“三更半夜,等不及大夫了!”
老者下定决心,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一把扯住儿子的衬衣领子,然后一巴掌呼了上去。
“混账!你中了个甚么!!?”
男子挨了一巴掌,效果立竿见影。
乱动的四肢放下,眼神逐渐清明,看到眼前的父亲,陈怀安悠悠呢喃道:“爹,我这是怎么了?”
看到儿子终于恢复过来,老者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其扶到床上后说道:“儿啊,你这是科考成了执念,化作心魔入体了,辛亏入病不深,这才让为父打醒了。”
陈怀安反应过来后,喟然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真是做儿子的不孝,让您担忧了。”
“唉,只要你身体健康就好,不过科考虽然重要,但也不能弄的神志不清啊。”老父亲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儿省得,我以后就不考了,专心事业。”
说完,看到妻子还坐在地上啜泣,陈怀安起身将之扶了起来:“娘子,让你受惊了,地上凉,快些起来。”
“相公,你好了,呜呜……”
见到丈夫不再癫狂,妇人喜极而泣,靠在陈怀安肩上低声抽泣。
他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语。
见状,老父亲也走了出去,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随着时间流逝,妻子在怀里沉沉睡去。
陈怀安低头看去,在月光下,其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痕。
虽然刚才对父亲说不再考科举了,可是他心中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放弃。
他其实是从地球魂穿而来,这是一个和中国古代似是而非的王朝。
没有修仙和鬼魅,很正常的世界,只有发展的很繁荣的科举制度。
知道此世是个没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后,陈怀安就励志科举,想要考中进士,做大官,实现阶层跃迁,当人上人。
在这种古代王朝,等级森严,泾渭分明,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都大。
此世他只是一个普通农户出身,如果不出意外,一辈子都只能当田舍郎。
面朝黄土背朝天,锄头轮冒烟,也只能做到不饿死而已,还要饱受乡里豪强以及县中胥吏的压榨盘剥。
要是运气不好,遇上点天灾人祸,保不准就要家破人亡,卖儿卖女,怎一个惨字了得。
农户,不过是会说话的种田工具罢了。
万幸,这方世界也有科举这一开天辟地的好事。
给了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儿时他就特意表现出了在读书方面的天赋。
靠着远超孩童的毅力和阅历,他的背诵记忆和理解能力不错,让父母和家族相信自己能在科举路上闯出一番名堂。
刻苦奋读之下,他在十五岁就中了秀才。
可惜,他两世为人带来的阅历和天赋在乡试这一级就显得很无力了。
乡试考了十八年,始终中不了举人。
不止父母族人对他失望,连他自己都感觉此生科举无望了。
古代科举,可不是简单的背诵几本圣人经典就可以过关的。
简单的一词一句就有无数的先哲注解,一本经典的背后有着浩如烟海的注本解释。
你不仅要记下来,还要理解其中深意。
科举最重要的经义题,考的就是这些。
除此之外还有难度不小的时策,做这题时不仅要根据题目找到典故依据,还要根据现实的情况来作答。
更为重要的是符不符合主考官的口味,同时也不能随意作答,要是犯了某些掌权者的忌讳,你的科举生涯就算是完了。
与之相比,诗,赋,表,赞之类的都是很简单的了,只要压对韵就行了。
科举,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考中了,也是真的鲤鱼跃龙门。
从此海阔天空,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正因如此,即便考了二十多年都没有中举,陈怀安仍旧矢志不渝。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给妻子盖好棉被之后,陈怀安带着繁杂的思绪也躺下睡去。
翌日清晨,一阵声音将他吵醒。
“爹爹,太阳都晒屁股了!”
刺眼的阳光照的他难受,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等到适应之后,他就见到儿子天纵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石头,怎么起这么早啊。”
捏了捏儿子肥嘟嘟的小脸,陈怀安笑着问道。
石头是他儿子的小名,古人通常会给子女取贱名,相信这能让其命硬,好养活。
今年刚满十一的石头仰着头的回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可是爹爹说过的。”
“哈哈,爹爹这就起来。”
陈怀安哈哈一笑,昨晚的郁闷消散不少,起身穿衣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