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残叶穿过了热闹的大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飘进了静寂的小巷。
一个小小的身影又紧了紧破布衣——虽然并不当事。
入秋后天一天比一天凉了,这让她也有些担心卧床的娘。
娘的病又重了,昨咳出了一天血,把她吓坏了。她怕,她怕娘突然丢下她走了,那她还为什么活着呢?为那个该死的爹?按娘的话说,那个死男人肯定又去赌了,三天赖在外面都不回家看娘一眼…
娘生了什么病?她不知道,她没钱请郎中。娘说她心里清楚,但怎么也不告诉她,她问过睡在街边的大爷,大爷只是叹气,张嘴却又不出声…
她能怎么办?她心里没主意。
“今天求求张叔,让他留点热汤。”她如是想着,同时用几条磨得透明的布条子把自己布服上拖拉的长袖扎紧,这样就不有冷风钻进来,大了许多的衣服也勉强合身。
这衣服是第一天去朝花楼时老妈子随手从下人衣堆里抓出来的,她小心地洗干净——这是她穿过最好的衣服.
她又用破头布把自己的头发紧紧地包住。
她的头发是紫色的眼眼也是紫色的——怪异的很,爹娘是黑发黑瞳,这个城的人都是黑发黑瞳,怎么会生出个紫发紫?她也不知道,但被人骂过被用土块砸过后她便短剪短了头发——只留下齐肩的头发用头巾遮住。
她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端出一个破了口子小瓷碗埋下头跑出小巷。
她怕别人看见她的眼睛,低头不敢与别人对视,熟练地沿着街道跑去了朝花楼,小心地绕过高头大马钻进了隐蔽的后门。
把碗放在后院的角落,随后跑去水桶那洗手,甩干手上的水小跑进后厨。
“早啊,张叔!”
正在颠勺的汉子哼了一声,锅里不停地翻滚着油汪汪的菜品,几个徒弟忙前忙后也免不了一顿粗俗的责骂。
她看着热火朝天的张叔停止住了声,
“算了,等晚些再与他说吧。”
想着,她端起旁边盛好的饭菜,随着几位仆去前楼上菜。
朝花楼不愧是全城最有名的烟柳之地,各种美丽的衣裙首饰点缀着风格不同的风尘女子,她们或是摇着小扇向楼下的公子老爷们招手或是靠在客人怀里撒娇,嘻嘻哈哈地笑着。
每天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在这姻脂乡中连忘返。不论早晚阴晴,这里永远灯火通明。
漂亮的女子招乎着客人小厮们在中间添酒加菜,场面好不热闹。而一个小丫头的身影在其中更像是脏兮兮的的泥鳅,身材矮小的她在百花丛中来回穿梭,小心翼翼地端来酒碟。
她就这样干着,没有人在意身边卑微的身影,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巾,袖子一遍又一遍擦着额头。
终于,过了晌午,到了晚夕。
她一屁股坐在后院的干草堆旁,靠着墙根喘着粗气。这一天就中午喝了些稀饭,饿得她有些头昏。
缓了一会儿后,她咬牙站起身,捡起瓷,碗起后厨。
“张叔,还有剩菜吗?”她小声地问。
那汉子转手夺过小碗把锅底剩得菜倒进去。
“今天还有些剩鱼汤,去内边摸块饼子…”汉子粗厚的噪声响起,她看见碗中的鱼汤奋兴地忘了疲惫——尽管只漂着几块豆腐和碎肉。
“谢谢张叔、谢谢张叔…”她连连道谢。
“小娃子,别总来这儿…这不是女娃子该来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内个死婆子为什么允许你打杂…”汉子坐在板凳上用瓢喝了口水,现在没人点菜了,朝花楼晚上的业务都在床榻之上,他到是能歇口气了。
“我…我明白,可…可是我想让娘吃点好的…”她小声回答。
张汉子没说什么,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滚!天天来捣乱!我这差你一个?”
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把粗面饼子盖在碗上,赶紧抱着碗跑出了破旧的小门。
在进小巷前,她绕了个圈子,跑到了一个熟悉的衔角,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老头靠在墙头。
“大爷我来了!”
半个月前,她在这里饿晕了,是老头用讨来的米汤,把她救醒的。
他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教了她怎么讨饭。
“城西面里巷的那几户都是善人——他们总是会舍点饭给我…但别常去,也们过得也不怎么好…那几家大酒楼别去,那里丐帮的地盘他们会抢你为饭…”
他就这样缓缓地说着自己的经验,她就蹲在那认真地听
“乞讨要挨打的,你是女娃子,弄出伤总是不好的…实在不行,你可以去朝花楼当个短工,那的饭菜好,但别总去,那个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好几天都在这学乞讨,多亏了这个老头,她和娘这些天都没怎么饿肚子。
朝花楼的工作很累,所以她有几天没来了。
“大爷,我给你带了点饼子…”她又摇了摇老头。
但老头依旧紧闭双眼。
“大爷!”她的声大了一些…
她不叫了,默默地站在那儿。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老人满足皱纹的脸…
她忽地跑了,过了一会儿又绕了回来。
她跪下轻轻磕了两下头,捡起了那块饼子风一般离开。
风带起了小巷子里的腥骚,但她却仿佛什么也闻不到,
“大爷他……”她的鼻子有些酸,又想起了床上的娘。
但她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她早就知道了,哭是没用的…
鱼汤被紧紧抱在怀里今天总是有些好事的,她打起精神,
“喝上鱼汤,娘应该会高兴吧…”她如是想着。
她不傻…她知道娘的病治不好,娘快不行了…
那总得吃些好的吧…
“娘没了我应该怎么办?继续讨饭吗?”她忽地想到。
她想过去学点手艺,但谁会收一个紫头发的妖怪呢?
她到是会弹些曲子——她娘曾经教过她,朝花楼的姐姐也教过她——而她在琴乐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零散的知识也能让她轻易地将听过的曲子背下来——但她没有弹琴的机会。
娘是有把破琴——断了弦、琴骨烧焦了一半,既使这样,娘也天天抱着琴睡抱着琴哭…
或许她有一把琴就能像朝花楼的红杏姑娘一样,靠着名绝全城的琴艺每天都能收到一把碎银,而且只卖艺,不卖身…
她胡思乱想着,心中莫明有些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