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恶魔的低语
借着封爵的喜事,整个总兵府都忙活了起来,宁远城的各级官员和休沐中的武将全都在最短的时间里拎着贺礼赶了过来。
就连驻防最外层防线的辽人游骑们都在煮茶的时候多加了一块茶饼。
而让所有人都与有荣焉的吴三桂和带来好消息的吴言却是悄悄地避开了所有宾客,重回前几日的湖心木屋。
“老弟,你之前说的军功是怎么回事?”吴三桂呷了一口茶,茶盏升腾的水汽笼罩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有眼睛里透出的贪婪让人印象深刻,“小小的伯爵可不够,你师父是什么打算?”
这几日吴言也没闲着,他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将整个计划仔细的推敲了一遍。
原本的计划很粗糙,只是想以封王为代价,拉拢吴三桂让他继续戍边,却忽略了他自己的意愿。
可经历了这几天萨满教的乱入和吴三桂暴露了狼子野心,这个计划便有些不合时宜了。
退守南直隶已经是大明的最后一道防线了,淮河防线事关重大。
戍边之人能力如何倒不是最要紧的,反倒是忠诚更加重要。
毕竟若有来犯之敌,边防压力过大的话,退守淮河的最后一重好处便显现出来了。
届时举世无敌的大明水师就能入江助战,这个时间点,别说大顺一群泥腿子和后金这些旱鸭子。
便是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的船队,照样被大明水师轻松击败。
就连想自己的商船在远东海域的安全,都要倚靠大明水师的保护,为此每年还需要付出12万两白银充当“保护费”。
银子事小,海上贸易当世第一的荷兰人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区区十几万两白银,并不会让他们肉疼。
只是做为世界霸主,却数次折在天灾人祸不断的大明手里,属实十分羞辱了。
原本吴言是打算以水师钳制戍边大将,使其不敢行那开门迎贼之事。
可若是吴三桂戍边,那现在看来皇帝还要担心,他不献关,他自己率兵攻打南京的可能。
这样一来水师能起到的作用就大大降低了。
好在这几天在耗费了无数脑细胞的情况下,吴言终于想到了一个一石好几鸟的法子。
具体可不可行,就要看吴三桂配不配合了。
“伯爷,家师的意思是,这次封赏的诏令准备传告九边,让军中悍勇之士都以将军为榜样,奋勇杀敌、护我大明。
您之前的战功都有其他封赏,如今平白无故直接擢升,实在没有道理,您不妨立些战功,也好让家师堵住悠悠之口。”
吴言不慌不忙的拎起茶壶,将吴三桂空着的茶碗重新斟满。
吴三桂眸光微沉,“军功哪是说有就有的,莫不是要我杀良冒功?”
这一点吴言也早有预料,仿佛真的不在意一样,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师父的意思,将军自己做主,他老人家能做的只是在朝中给您请功。
封赏一定会有,至于会不会惹来非议,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吴三桂低头沉思,屋里陷入安静,案上的香炉青烟缭缭,吴言品茗养神怡然自得。
“老子的战功老子自己去挣,杀良冒功,我不屑为之。
只是我宁远与山海关守望相助,自保有余,进攻不足,我也不知女真人何时来犯啊!
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什么建议。”
沉思良久的吴三桂突然开口。
吴言早有准备,只见他悠悠的转过头,发现吴三桂正盯着自己。
微微一笑,“我师父也说过将军英雄盖世,定做不出杀良冒功之事。
冥思苦想之下,为将军定下三策,您可自行决定使不使用。”
吴三桂大喜,神色间不由的多了几分慎重,身子微微前倾。
催促道:“但说无妨。”
最关键的时候来了,吴言轻轻咳了一声,直视他的眼睛,正色道:
“其一,等待时机,待女真人扣关之时,将军予以迎头痛击,若关城不破,守关之功成矣,有我师父运作,功可封王。”
吴三桂微微有些失望,虽然能封王是有些诱惑力的,但这个提议不还是要他等机会嘛,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忍不住问道:“兄弟,另外两个法子是什么?”
吴言摇摇头,“不是三个法子,是一个法子的三步。
若是击退清兵,第二步便是佯装分兵,届时朝中会假装开始迁都,需要将军您派兵保护,
此计有几层考虑,一来削弱了您的纸面实力,吸引清兵再次来犯,
不来则矣,若真是攻来,将军您据城而守,也能支撑到精兵支援,
如果运气好的话,里应外合杀上一轮,甚至有机会能有个反攻满清的机会。
有此盖世奇功,家师便是提议将军为一字并肩王,又有谁敢嚼舌根呢?”
吴三桂眼睛越来越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最后一步呢?莫非......称帝?”
你在想屁吃。吴言暗忖道。
“非也非也,家师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明立国二百余载,天下百姓早已习惯了朱家天子,此时任何人想要取而代之都非易事。
第三步,将军可寻合适的时机降了清兵,便是做了那女真人的王爵又如何?”
吴三桂顺着吴言的思路,慢慢往下捋。
“我都已经是一字并肩王了,想招揽本将军,满清皇室也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所以,你师父是想让我诈降?”
吴三桂兴奋的语气都要溢出来了。
“没错,佯装降了满清,以将军您的身份,必然会位高权重,再加上您手上的军队。
关键时期,这便是刺向清兵的一柄利刃。
若是功成,便是灭国之功,将军必定名垂千古。
若想在外,家师承诺可与将军分江而治,若是回朝,便是终生做一摄政之王又如何?”
吴言的声音幽幽的钻进吴三桂的耳朵里,像是恶魔的低语,让他不自觉的在脑海里勾勒出对应的场景。
吴三桂的脸上挂着大块的潮红,额头全是冷汗,脑子里不是自己坐在龙椅上的画面,便是斥令群臣的画面。
他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