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一个沧桑古老的关隘耸立,看似近在眼前,实际上走起来,却真正应了这句老话。
不过就在这行进途中,女娲天梦倒是将横渡罪孽之都的第二种方法说了出来。
天地间但凡存在智慧生灵之地,皆有罪孽。
便是洪荒世界,也是每日每时都有海量的罪孽在产生,这是无法避免的,人多了,总有种种无德无道的事情发生。
所以洪荒世界初成时,便有幽冥血海诞生,是天地间至污至秽的所在,一切生灵的罪孽,俱都沉淀至此,促成了连圣人都不愿意踏足的一处凶地。
但是,自从地界开辟,后土圣人立轮回补天地不足之后,这幽冥血海,就彻底被化解了,因为六道轮回,最擅长吸收化解罪孽。
所以,女娲天梦所说的第二种方法,就是领悟轮回大道或者身具轮回神通,也能渡过这罪孽之都。
听到这里,李千钧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大大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真是……造化呀!
按照女娲天梦的说法,这天地间通晓轮回大道的,本就没有几个,而且绝大多数,都在地界和佛门,个个都是称尊道祖的人物。
至于轮回神通,以女娲神族的底蕴,到也不是没有,但是这种神通,修炼条件之苛刻,便是女娲天梦自身都没有练成,更别说李千钧了,即便传他,没有几百年的苦修,都别想入门,所以她才慨叹,这第二种法子,比第一种还不着边际。
但是,这只是常理来说。
偏偏李千钧这种怪胎,他是常理之外的存在。
李千钧心中得意的想:“咱哥们儿确实称不了尊,也道不了祖,但咱就是领悟了轮回大道,虽然小六道盘那野孩子不搭理咱,但真到了生死关头,就不信它真的不救驾。”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也就是洪荒所说的一时左右,终于到了那关隘前。
一个百丈高的门廊中,尽是柔和的白光,那光绵绵密密,如结成了网,李千钧双眸紫华频闪,仍是难以看透门廊后面的情景,但是那之前还不时耳闻的惨叫声和狂笑声,却再也不见。
“万古长天独信义,千秋落拓唯善忠。”李千钧轻声念着门廊两侧一字斗大的对联,不由皱起了眉头。
罪孽之都?
女娲天梦美眸上瞟,只见那高高的门楼上,写着四个巨大的古篆,她轻声念道:“道德之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李千钧疑惑道:“仙子,不是罪孽之都吗?女娲神族的记载中,这里可是这般情形?”
女娲天梦黛眉微蹙,摇头道:“这圣战之地,第一关必然是罪孽之都,但罪孽之都究竟是什么模样,却没有一次是相同的,至于为何变成了道德之国,我也不敢枉下定论,许是此次是我们二人同来,生出了其他变化。”
李千钧听罢,只好歉然一笑道:“是我拖累仙子了。”
女娲天梦却似是有些苦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娇憨地道:“接下来的事情,梦儿也没有半分把握哩,只能且走且看了。”
她这一番动作,却把李千钧看傻了眼,心中再次泛起疑惑,这……真是一位前辈?
说完后,女娲天梦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连忙正了正神色,清咳一声道:“我们进去吧!”说着当先迈步向门内走去。
只是李千钧看着,却怎么都觉得她有些像是躲避自己的注视一样。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跟着女娲天梦进了那被光芒充斥的关门关隘。
……
“炊饼……炊饼焙子嘞!”
“上好的五花肉……”
“桂花仙桃酒,迎风八角楼,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我……我能作你们的掮客吗?”就在李千钧被突然扑面而来的红尘之气冲的怔怔发呆之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传来。
李千钧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循着声音向下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一个头扎双丫髻,小脸略带婴儿肥,长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手紧紧的拧着粗布衫的下摆,一脸不安中夹着期待之色的看着他们。
女娲天梦对于眼前的情景,明显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她一双灵动的美眸不自主的望向了李千钧,显然有些拿不准了。
李千钧无声的吐槽了一句,伏魔仙子?呵!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罪孽之都变成了这一副模样,但是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李千钧温和的一笑,对着小姑娘打趣道:“小妹妹,你这么小,知道怎么做掮客吗?”
那小女孩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鼓着小脸,一双小手挥舞着大声道:“月儿当然知道怎么做掮客,月儿的爷爷就是这里最好的掮客。”
李千钧完全被她的逻辑打败了,爷爷是掮客,你就知道怎么做掮客?这家学渊源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吧?再说你还这么小。
不过做过医生的李千钧,深刻的明白小孩子的逻辑是不能以常理推断的,成年人的因果关系,在孩子心里是不一定成立的。
当下他摊了摊手道:“好吧好吧,小妹妹,那你说说,我们初来乍到,该去哪里看看呢?”
任凭李千钧和小月儿对答,女娲天梦只是好奇的看着,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任由李千钧全权做主。
李千钧在问话的时候,就开始借助双瞳中的紫芒,细细打量眼前这座古色古香的城池,同时不着痕迹的看了面前的小女孩儿一眼。
一切正常,眼前的孩子,身体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没有任何修行的痕迹,而整座城市能够看到的部分,也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眼前一条四辆马车并行的宽阔大街,尽是以白色的石板铺成,天空中的红月不见踪影,反而是一轮烈日初生,照耀着大街两侧的各色商铺,有糕点铺子、当铺、酒楼、茶肆,甚至还看见了学堂,一切如同一座繁华大城的模样,半点都不像与修行和罪孽有什么关系。
这时小月儿说话了,她脆生生一口童音,骄傲的开口道:“我们道德之国,最著名的,就是我刚刚说过的了,桂花仙桃酒,迎风八角楼!”她一脸摇头晃脑的念诵着。
此时,女娲天梦也打量完了眼前的景象,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李千钧,传音道:“这就是人间城池的景象吗?”
这可难倒了李千钧,作为一个穿越客,洪荒的人间城池,他是绝对没有见过的,当然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但地球的城市却绝对不是眼前的样子,这是一定的。
但他能说实话吗?那必然不能啊,对面不管怎么说,一尊大天仙,谁知道有什么奇妙的神通,也许他一句话,就被看穿了穿越客的老底,所以他只好含糊的“嗯”了一声。
女娲天梦的神识何等敏锐?立即察觉了李千钧的敷衍,当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在也没有追问。
他们这一番交流虽然不慢,但是那小月儿已经等的着急了,她撅起小嘴嘟囔道:“叔叔、姐姐,你们到底要不要雇佣月儿嘛?”
叔叔?
李千钧愕然,敢情我在这小丫头眼里,还是个长辈?
莫名长了一辈,李千钧看着一语不发的女娲天梦,拿不准的道:“那我们去这八角楼看看?”
他却不知道,女娲天梦含着金钥匙出生在天界,一身修为高绝,与人交涉,尤其是与凡人交流,完全没有经验,她又年纪尚幼,还缺少大能者视凡俗如无物的心态,此刻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道德之国,又是女娲神族内部完全没有记载的,她只好任由李千钧自由发挥,自己静观其变。
听了李千钧之言,女娲天梦微微颔首。
李千钧心中一松,看来这位仙子是任由自己做主的意思,既然如此,那自己可要好好表现,毕竟万一有危险,还要靠人家,不尽力不行。
当即他便伸手摸了摸小月儿的脑袋,笑呵呵地道:“那小月儿,我们走吧,看看你夸上了天的八角楼去。”
小月儿却气鼓鼓的甩掉了他的手掌,大声道:“天有什么了不起?月才是最好的。”
李千钧心中一动,这话……有点意思啊!此地号称道德,不敬天?
他面上不动声色,嘴上却安慰小姑娘道:“好好好,月最厉害,你也最厉害,行了吧!”
小姑娘毕竟孩子心性,顿时转怒为喜,一溜烟儿的转身向前跑去,边跑边道:“跟我来吧!”
李千钧微微蹙眉,价钱都没谈?是忘了?还是说……收别的?
不过随即他就对着女娲天梦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仙子请!”
女娲天梦轻轻点头,便移步前行,边轻声道:“当心,这里的第一关虽然每每都不相同,但也不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情景,而且这里给我的感觉很怪,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遮盖着,不可掉以轻心。”
李千钧洒然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先看看吧!”
女娲天梦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当先跟随小月儿前行。
走过一条条街道,转过了四个路口后,一座十二层圆塔出现在眼前,那塔顶上,八个方向上各有一支数丈长的青铜牛角。
钧、梦二人对视一眼,原来所谓的八角楼,是这样的八角啊!
看着宾客往来的酒楼,只见门廊处小月儿不断招手的身影,二人从容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