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千钧人器合一,火无双的剑意小剑自然消散,如未曾出现过一样。
李千钧此刻却顾不上别的,人器合一的一瞬间,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坠星弓的灵。
那是一个庞大的如置身苍穹之上的意志,李千钧自身的意志在那意志面前,就如萤火与之皓日一般,他如蝼蚁仰望巨龙一样仰望那意志,但得不得任何回应,因为那庞大的意志沉睡了。
它已沉睡了无尽的岁月,只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不断的传来,如血脉相连一样,仿佛有割舍不了的羁绊在他们之间。
在心窍附近的坠星弓在和战意融合,完成人器合一后,像是同样完成了一次蜕变。
只见原本褪成白色的弓弦,在李千钧的注视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白色被覆盖,一层青色蒙上了弓弦,整根弓弦几乎在眨眼间蜕变成青色,整张坠星弓不复之前普通的模样,通体像是被一层清辉笼罩了一般,一看就非凡品。
坠星弓蜕变过后,发出一声像是表达喜悦的嗡鸣,响彻心海,然后它在李千钧不解的注视中,竟然直接穿透了李千钧真气运行的经脉,遁入到了他的血管中。
在李千钧大惊失色中,坠星弓化成了一个小到不可见的微粒,电光石火间在血管中穿行一周,走遍五脏六腑和大脑、躯干,然后,像是巡视完自家领地的王者一样,再次遁回他手背上的印记中沉寂不动了。
李千钧被吓出一身冷汗,作为一个在职医生,血管中进了异物会有什么后果,他比谁都清楚,刚刚差点心跳都被吓停,虽然以他现在的生命力,心梗什么的一时间也死不了,但没事儿谁也不会去作死呀!
幸亏只是虚惊一场,话说坠星弓跑到他的血管里干什么?
人家都是滴血认主,难道它还需要在血管里印个“到此一游”啥的?
李千钧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反正这弓一向神秘,总有秘密解开的一天。
他徐徐睁开双眼,看见面前继续饮茶的火无双和罗勒,哪还不明白是火无双有意相帮?
李千钧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火无双就要行礼。
火无双却瞬间闪身避开,见李千钧醒来,轻声道:“师弟不必谢我,便是无我之助,三月之内,你也可以人器合一,这一关最难的便是点燃战意,其余的,不过是苦工到了,自然水到渠成而已。”
见李千钧正要说话,火无双轻轻摇了摇头道:“夜了,无双该走了,师弟送我一程吧!”
李千钧无奈,只好起身送客,这次罗勒却不曾跟随,只是在心底对他嚎叫不止,惹得李千钧头痛不已。
不理满脑子都是化身为狼之类想法的罗勒,与火无双一路并肩而行,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却在眉梢眼底间流转,此时无声胜有声,如春风拂过花蕊,吹皱了谁家春水?
下了小楼,前行不过数十步,火无双突然停下脚步,李千钧连忙停下道:“师姐?”
火无双转过俏脸,一双比星辰还亮的美眸打量着李千钧。
眉宇、额头、脸颊、嘴唇和眼角,她一寸一寸的仔细的看着,像是从未见过一般审视着他。
李千钧大气也不敢喘,生恐惊扰了这坠入凡尘的仙子。
从未在人前展露温柔一面的火无双将李千钧细细打量一遍后,突然微笑起来,伸了伸无限美好的腰肢,露出了久违的小女儿俏皮之色道:“真好呢!再也不怕忘记,终于看了个仔细。”
李千钧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石姬一招倒转轮回逆生死杀来时,都是胸有成竹,那红甲首领飞身一剑劈下时,剑锋触额生寒时都不曾无措过。
但此刻此时,面对着如此美好的火无双,李千钧的心灵空白,魂为之消,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千钧突生冲动的开口道:“师姐,我……”
火无双将食指轻轻的竖在唇前,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幽幽地道:“不要说,我知你,你有你的难处和秘密,我也有我的割舍不下,在我们无能为力前,就这样……就好。”
说着突然又展颜一笑,让群星失色的笑颜,温暖了寒夜。
这绝代佳人恢复了淡然,就如刚刚的小女儿姿态是南柯一梦般,火无双迈开修长笔直的玉腿,边走边道:“师弟请回吧,夜寒风大,不必再送了。”
李千钧伸了伸手,最后还是放下,正如她所言,他们之间都有无奈和割舍不下,没解决之前,还是就这样为好。
既不相误,便不相负。
金属战靴踏地的脆响声突然停顿,火无双又回过头来,在李千钧不解的眼神中微笑道:“师弟不若将那诗诵完如何?”
李千钧一愣,诗?随即恍然,朗声吟诵道:“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遥遥传开的吟诵声中,那随风而来的梅花已经走远,声音仍清晰传来道:“看在这诗的面子上,便原谅你对决故意相让一事了。”
李千钧恍然大悟,不觉痴了。
……
十一月初二,李千钧起了个大早,带熟睡的罗勒一起去拜见烈老,今日是正式学习破晓枪法的日子。
来到兵坟广场前时,天仍未亮,从今天起,到下届弟子入育英殿为止,晨练暂停,所有本届弟子都在准备结业试炼,这可不是玩笑,每届都有人丧命,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兵坟广场上没有烈老的身影,李千钧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不骄不躁的等待。
一时过去了,烈老没来,李千钧干脆练起了站境。
站活境展开,与周围群山隐隐有所感应,这战境高深莫测,无有止境,站活境入门后,李千钧只感觉像是面对着一片广阔的大海,能够感觉到前方的路有无数条,却不知道该往那条走,正好乘机练一练,熟能生巧嘛,所以,对于烈老是故意晾着他,还是无意间忘了来,他都不急不躁。
一个时辰过去了,李千钧越站越精神,浑然忘了来的目的,连身侧无声无息间多了一道悬浮的门户都没有察觉。
两个时辰过去了,李千钧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好像远处的山峦是有呼吸的一般,自己可以和山峦相合。
正准备进一步体会时,烈老悠悠的声音传来道:“门外的小子,你是来老夫这里表演睡觉的吗?还不滚进来!”
李千钧猛然转醒,望了望四周,没见烈老,终于发现身周多了一扇门户,诧异地打量着那门户,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玩意儿?
烈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怒意道:“贼眉鼠眼的看什么?还不滚进来?”
李千钧愕然,烈老在里面?这是什么东西?小世界?还是山河社稷图之类的神器?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后,开口扬声道:“烈老您在里面吗?”
烈老火冒三丈的声音传出来道:“你小子废话什么?等老夫请你进来不成?”
李千钧更谨慎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道:“你怎么证明你是烈老而不是别人?”
说实话,昨天经历了被暗算之后,李千钧再也没有“体宗是安全的”这种想法了,这洪荒世界就没有安全这一说,所以他此时虽然觉得八成是烈老,但没见到前,还是保持怀疑的好,即便错了,大不了被老头揍一顿,反正也不可能被打死,万一又是那什么天神教在暗算自己呢?
昨晚送走了火无双,在李千钧的暗示下,苏汪回到自己的静室后,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
李千钧自然知道,苏汪不是受四太上贺空明指使的,他是属于一个叫天神教的教派。
在苏汪的印象中,这个教派遍布洪荒大陆,势力之大,几可比肩六大宗门,只不过不被正统势力承认,属于邪教一类,但实力惊人之极,六大宗门中都有他们的暗子,苏汪就是这一类,幼年别被引入教派,已经几千年了,一直隐藏在体宗。
前些时候,突然得到教中高层的传讯,要苏汪注意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正是李千钧。
而昨日,又来了加急传讯,要苏汪寻机出手暗算李千钧,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控神训灵咒的符咒,并要苏汪起码想办法取得李千钧手上的弓。
对比苏汪接到两次任务前后的时间,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天神教在宗门高层中有暗线,而且身份极为不凡。
因为第一次苏汪接到注意李千钧的任务时,正是他从兵坟出来的第二天,当时知道坠星弓到了他手里的,只有宗主、烈老和四位太上。
而苏汪第二天便接到任务,再加上此次自己刚刚人前使用了一次坠星弓,苏汪就立即接到了暗算取弓的任务,这时间上,完全吻合。
李千钧高度怀疑四太上贺空明就是天神教潜伏在体宗的高层之一,由此看来,这个天神教简直恐怖,连体宗太上都可能是他们的人。
但也正是因此,李千钧对于在体宗的安全,多留了一份心。
毕竟一个高层都被渗透的宗门,实在难以带给自己多少安全感。
门内的烈老一听李千钧的话,内心的怒火如山洪一样爆发了,环眼一瞪,一只灵气凝聚的大手从门内探出,李千钧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只土黄色的大手将他一把攥住,同时狠狠的一捏,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嚎叫着被一把抓入门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