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璃剑的一番言论自然是惊到了在座的人,当然也包括他的父亲。
浣尘风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他为何会这么说,要论谁最知浣璃剑一身傲骨,定是朝暮相处的家人。他知晓自己的孩子生来非比寻常。他更知若是要做,那浣璃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最符合本心的那一条路。
这是难得的向道之心,假以时日,他定有成就。可道途漫漫,大成谈何容易。此刻,就算平日浣尘风对他百般鼓励,也是感到有些不切实际。
“涤尘,你可知这洪荒不免有天纵之才陨落?可知光从凡身登临真仙之境这一步就拦下了多少人?你又可知这外界外族之人,出世就有真仙修为?”
“人族近日大能再多,无半圣也只是能够勉强算得上是中下游。也不看看那巫族与妖族,十二祖巫何其强大,周天星斗大阵何其恐怖。”
“过刚易折,我并不是想打击你,但你应当脚踏实地。如今日这般豪言,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浣尘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的拉高些许,可这并不能改变浣璃剑的想法,纵使是对方有理,他也不愿改变一丝一毫。只见其眉头微皱,面露些许不悦之色,直至浣尘风停止说道后,方才回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父亲!但若是因此就这般想,久而久之,人人都是如此。那人族连巫妖大战都撑不过去。”
话及于此,浣璃剑神色微动,曲膝跪下,抱拳直接向其请示,或是请求。
“我心向道,今日恳请父亲准许我离开家乡,去九州求道。以践行我愿!”
“你…罢了,罢了!”
浣尘风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深叹一声后便不再多说。从腰间解下一柄三尺长剑,交予其手。
“这乃是我的佩剑,名唤「昌旭」。今日交予你手…切记,路上小心。青山城是你的根,你永远的家。”
说罢便挥袖而去,而周边众人自觉气氛不对。早早地便散去了。
这也出乎浣璃剑的预料,以他的猜测,或许还要多说几次,他的父亲才会松口,却不曾想过有如此情形。
其拔出长剑三寸,细看那剑身之上的每一道划痕,冷锋凌厉,确实是一把宝剑。若是没有记错,这是父亲用着最顺手的兵器,说是他最宝贵的法宝也不为过,虽是一柄中品后天灵宝。却已是他的父亲所能拿出的最贵重的东西,足以见得浣尘风对他的关爱。
念及于此,他生来第一次双膝跪下,朝着父亲离开的方向拜了一次,这一拜便是将近半刻。最终他才站起身来,踏出家门前,又回头看了眼这个他呆了十几年的院子,直至院中古树上的一只鸟雀振翅离去,才收回了目光,便再无一丝依恋。一道坚定之色从眼底闪过,浣璃剑他背负长剑,牵着一匹血汗宝马而去!
他的身边,熟悉的街道随着其向前迈去,逐渐的后退,直至远去。
“小浣啊,你这是准备去哪呢?”
“哟?这不是浣公子吗?久仰久仰,若是不嫌弃,可否赏脸…”
“浣璃剑?那真的是浣璃剑?”
“浣璃剑…”
“浣璃剑…”
不断有人认出浣璃剑,而他则是一路应答,一路回复。他知道他这一去,不知何年才会回来。届时,这些凡人,曾经的过客,熟知的玩伴,终是会化为乌有。此刻若不道别,以后便再无机会了。
红尘皆过客,修行注定孤独长伴。
若要修行,则得斩红尘。
直到其终于走至青山城城门前,他回身望去,再在看了这个诞生,长大的地方。站直了身,双手抱拳,鞠上了一躬。
“养育之恩,永不忘!”
浣璃剑的内心百感交集,最终归于平静,虽这一路不过万步,但回神过来时,却像是度过了数年。
那城门前的一队身着甲胄的士卒,看见浣璃剑出了城门,手中长戈猛击地面,发出声响。
“见过浣公子,一路平安!”
浣璃剑看向一旁士兵,微笑了一下,便跨上了座驾,手中缰绳一甩,两腿发力一碰马身。
“架!”
马蹄踏地扬起飞尘,迎面清风被披风勾勒出了形状。浣璃剑便这般只身一人,向着远方而去。
…
而几刻前,青山城城门口,先前那乘车而来的道人在城内停留几日后,便断定所谓的有缘之人就是那浣家的公子浣璃剑。至于为何未登门拜访,则是因为其一不知秉性,其二时候未到。
今日便是准备离开青山城了,依旧是那四人,还是那辆车驾。
“宗主,按行程,接下来便是去沧澜州….”
“不必了。往南离州回驶吧。”
那侍从有些不解其意,因为他们本就是从南离州出发,行经此处。忽然改变行程往回行驶,倒是出乎意料,但也并未多问。
“属下明白。”
侍从转身离开车内,而那道人则是看向南离州方向,微微一笑。
“倒是应该先去见见这位浣公子。不过,既然路上会遇到,那便也无妨。”
“就是不知究竟是傲慢无礼,还是有资本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