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突然哈哈笑了两声,一挥手道“算了,算了,一块破砖头而已,兄弟几个开开玩笑,也当真了,走吧走吧。”
他周围几个汉子都是一愣,却见那圆眼汉子连使眼色,也都不做声,跟着走了。一边走那个汉子一边对他们打手势。
燕疏云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想上前探询那农夫和舟人,却见他们已经解船向北驶,只得罢了。
往前走了百多步,过了桥,又沿着孟泾河往南行去。
不多时便入了宜兴境内,前面河道分叉繁多。问了多次,才弄清忻溪是那条,又行了半个时辰,经过玉洞桥,过了茗山,才到慈湖溪。
这时往南看去,已遥遥可见一座山。燕疏云不再沿河而行,径自朝山的方向行去。
到了山脚下,见有一个樵夫挑着柴经过,便问这山名,樵夫道是青羊山。
燕疏云便沿着山路,骑马南行。这山也不陡峭,马匹行来甚易。
只是山路绵延颇长,走了好一阵才到山顶平坦处,又沿着南坡往下行去。
这时已到下午未正时分,燕疏云已颇为干渴。
听到旁侧有溪水潺潺之声,便循声往东侧骑马觅去,行了七十多步,果见一处溪流南北走向,又西北绕个弯,水清澈透明。
下了马,把缰绳拴在旁边的树上,找溪旁青石平坦处坐下,用手捧水喝了几口。
这溪畔风景颇为可观,一片青石地面形成一个天然空地,周围山林中银杏、樟树、榉树、柳树相杂,蝉鸣虫叫阵阵,伴以凉风不时吹拂,倒也清幽。
正在此时,燕疏云突然听见南边约莫二十丈开外,有脚步声向这边来。
她皱眉想,这人脚步沉重,不似有轻功的样子,多半是山民樵夫之类。
但听着又觉不对,这人竟似笔直朝这边奔来,普通山民怎会如此?
她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近,便面朝南,静待来人。
忽听背后有笑声道:“三妹,我说什么来着?”
燕疏云顿时骇然,霍地转身,讶然见溪流对岸北边一颗银杏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似是一个幼童,只有四尺多高。
他竟能无声无息欺到燕疏云背后,这轻功委实骇人。
燕疏云凝目细观,见其面如白玉,目若星辰,俊美可爱,戴一顶瓦楞帽,真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童。看样子最多十一二岁,只是说话老气横秋,显得颇为诡异。
这时听见西边和东边也有动静传来。
过了片刻从东边传来咯咯的女子笑声:
“还是二哥料的准,魏化麟这厮把这燕疏云的能耐吹上天,却也不过如此。”
随着这笑声,从东边山林中转出一个蓝缎华丽裙衫的少女,梳着盘龙云髻,肤色微黑,长条脸蛋,嘴略大,面容还算俏丽。
年龄大概也就和燕疏云差不多。
手里腰间竟然盘着一条金斑巨蟒,蛇头被其举在右手,狰狞吐信。
这时西侧响起一个沉闷如雷的声音:
“二师兄、三师姐不可轻敌。”
西边林间奔出一个大胖子骑在一头猛虎之上,这沉闷声音正出自这胖子之嘴。
燕疏云心中愈骇,那幼童从北边过来,自己未觉察也就罢了。
这胖子分明就在自己方才来的方向,那多半是一直跟在身后,竟也未察,又是骑着虎,委实可惊可怖。
这胖子样貌犹如庙里的弥勒佛一般,随着猛虎奔行,周身肥肉抖动。
细看面容,年纪也只有二十五六岁。
猛虎奔到离燕疏云西侧三丈远,就停住不动,趴伏在地,也不咆哮,两只虎眼如电般盯着燕疏云。
燕疏云看这虎的目光,阴鸷深沉,虽伏在地,却有岳峙渊渟之势,心中凛然。
这时南边的脚步声也已近在身后,燕疏云回转过身看去,见一个身高八尺多,如黑塔一般的大汉,一步一步走过来。
左右两手各拖着一把似刀非刀,似桨非桨的兵器,形状倒似两片鱼鳍。
这汉子大步流星,走过身边,燕疏云头顶大概只到这大汉的胸口以下。
这大汉一跃身,跳过溪流,走到那幼童所站的银杏树下。才转过身来站定。
此时候那少女和胖子也都聚集过来。
却听站在树上的幼童低头俯视着大汉道:“大哥,我赢啦。”
那大汉点点头道:“愚兄认输便是”。
又皱眉道:“怪哉,此女能重伤何大羽,不至于如此不济。”
这大汉体型高大威猛,说话却颇温和斯文。
听这几人对话,当是幼童和这大汉打赌燕疏云最先觉察到他们之中的谁靠近。
那坐于猛虎上的胖子闷声道:“大师哥,你被二师哥耍了,这燕疏云中了魏化麟和张思仁的圈套,内力减了大半,自然只能先听到你的动静。”
那大汉望向那幼童,问道:“二弟,果真如此么?”
那幼童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旁边那缠着蟒蛇的蓝衫少女笑道:
“大哥,你这可冤枉二哥。那燕疏云之事,二哥和你一样不知。我和四师弟去救魏化麟才听说的。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若真是早知道,还不和你打赌呢。”
那大汉点点头:“是”
燕疏云心想听这话,那魏化麟果真和张思仁,还有这些人是一伙的,那他引自己到延陵书院目睹刺杀王崇古,却又究竟是何意?
又盘算眼前这四人,每一人的功力都不比九里山时的石宗柏弱。
别说这四人合击,便是一对一,也难敌。
这猛虎、蟒蛇也怕不易对付。今日看来凶多吉少了。
她虽这样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四位可否通报一下姓名。”
蓝衫少女笑道:
“好啊,免得你死了还做个糊涂鬼”。
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左手指向那大汉道:“这是我们大哥巨灵君程长鲸”。
指向那幼童道:“这是二哥玉妖童谭吹”
她轻笑道:“你别看我二哥样子小,可也有十九岁了”。
燕疏云疑惑道:“你们这排行不是按年龄么?”
她从刚才这四人对话里,已知这蓝衫少女排行第三。
那胖子至少也有二十多岁了,却排在第四。
显然不是以年龄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