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有人惊呼一声“看”,众人随着这叫声,又把目光投向场内。
只见十二个童子站立在那里,大多摇摇晃晃,脸憋得通红,似乎都在用力克制什么。
显然刚才打在身上的水珠,附有真炁,水珠虽散,真炁却已传入体内。
刚才那镇定如常的绯衣童子裴玉墀,显已有不错的内力根基,额头虽也稍露青筋,但脸色未大变,身体颤动幅度最小,呼吸也显得最平稳。
其次就是翠衣女童江星沅。
而剩余几名童子,身体摇晃幅度颇大,显然难以撑久。果然不消片刻,四名童子几乎同时摔倒,背后的四名长辈,连忙上前抱扶。
过不多时又有青衣女童曾萝秀与褐衣男童严之渊倒下,此时场上还剩下六名童子。
围观众人均知谢无炊选拔的四人多半就在这剩下六名中产生,绯衣和翠衣童子显然能撑到最后,剩余两名却还难定。
众人紧张地看着那面孔涨得通红的素衣、灰衣、紫衣、缥衣童子。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素衣女童景心初和缥衣男童缪咏棠终于也支撑不住了,脚一软,倒在地上。
场中只剩下四个。
那面具客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众人均知谢无炊要收的四个徒弟已然产生,就是绯衣男童裴玉墀、翠衣女童江星沅、灰衣男童高元廷、紫衣女童史从仙这四名挺到最后的。
这时谢无炊却又左手一动,从何大翼旁边一桌上的茶杯里吸取了一道水流,一挥手又打了出去多颗水珠。
众人均是大奇,心想这测试莫非还没结束?心思敏捷者转念之间却已想到这必是解除前次所施内力遗患,和点穴解穴当是一个道理。
但再定睛看去,这次打出的水珠却只有八个。
青、褐、素、缥四色衣的童子都未被水珠打到,身子躺在大人怀抱中,还在颤抖,脸上冷汗直流,呼吸都似有些困难。
其他童子却一挨水珠之后,身体猛然一颤,渐渐恢复如常。
随同这四名童子而来的长辈,先是愕然,接着都有怒色。
一个壮汉从人群中抢了出来,大声道:
“谢前辈,你这是何意,就算这四个娃娃没被选中,又何必让他们受这个罪?你如此高人,还和一些小娃娃过不去么?”
谢无炊眼中光芒闪烁,呵呵大笑道:
“谁说我和他们过不去了,我就选了这四个做徒弟,才把我的晗坎真炁留存他们体内,其他娃娃还没这个福分呢。”
他的笑声在面具遮挡之下,显得颇为沉闷怪异。
众人听了他这话,却都是愕然,面面相觑,本以为表现最好的绯衣和翠衣童子能入选无疑。
谁知谢无炊偏偏把中间四个表现平平收作了徒弟,却是大出意料。
只有那游灵朴似乎早有所料,微微点头。一旁的施澄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道:
“游师兄,你好像早猜到这结果了?”
游灵朴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施澄微嗔道:
“你知道了,那就给我们解释解释啊,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正说话间,场上那谢无炊已依次走到青衣女童曾萝秀、褐衣男童严之渊、素衣女童景馨楚、缥衣男童缪咏棠身前,俯下身子各自在他们头顶百会穴上轻抚了一掌。
这四个童子的痛苦之色也都消失,脸色变得平静。
游灵朴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无炊举动,一边点头一边道:
“澄云宗,主旨是炁驭人而非人驭炁,这绯衣和翠衣童子驭炁、制炁天赋甚强,和澄云宗背道而驰,就算禀赋再高,如何能收作徒弟?”
施澄听了,似有所悟,点点头,沉吟片刻,又不解道:
“那为何他不收最先跌倒的那四个童子?那四个不是最容易被炁所驭么?”
游灵朴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那四个又抗力太弱了,难臻大境界,只怕还未到火候,就……”
说到这里却停住,似是自觉失言。
施澄却紧追不舍问道:
“就什么?”
游灵朴却闭嘴不言了。
冯天贾见师妹和游灵朴说得火热,心中早就有些烦躁,这时忍不出讥讽:
“师妹,你怎么今天话这么多,平常看你就是一个冰山美人,今天太阳很大么?”
施澄似乎也自觉到不妥,脸色微红,随即心中又生出怒意,横了一眼冯天贾,柳眉一轩道:
“师父都没说什么,你来管我?”
冯天贾正要反唇相讥,却听何大翼突然喃喃道:“不对,不对”,接着拔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两句“不对,不对。”
冯天贾一愣,疑惑的看着何大翼,见他两眼直视前方,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不由心中忧虑,师父这是怎么了,他也入魔了么?
连忙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什么不对”
何大翼大声道:
“这戴面具的人绝不是谢无炊”。
他这句话,声音说得甚为响亮,全场人都听见,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他。
几个澄云使投向何大翼的目光里都已有怒意甚至杀气。那面具客也转身看着何大翼,眼中闪烁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冯天贾和施澄在全场人目光注视之下,不免有些惊惶。
冯天贾心中暗暗埋怨:
“师父怎么这般孟浪,不管戴面具的是不是谢无炊,总不能当场揭穿。”
那游灵朴面色却镇定如旧,淡淡道:
“师伯,你应该是弄错了。眼前这位若不是谢宗主,谁还能有这份内力?”
何大翼声音却更响亮道:
“我不管这内力怎么样?总之这人绝不是谢无炊?”
游灵朴道“何以见得?”
何大翼大声道“我二十四年前见过这谢无炊好多次,还和他大战过一回,怎么可能认错?”
游灵朴摇头道:
“过了二十四年,人原本就会变化很大……”
何大翼怒道:
“若是廋的变胖,我还会不省得?这谢无炊个子比我还高半个头,这人却比我矮半个头,莫不成还能被人削去半截不成?”
众人听游灵朴与何大翼一问一答,倒似有意勾何大翼说出这人不是谢无炊的理由一般。
那澄云宗门下几个弟子脸色越发难看,那原本坐在位子上的玉仙童谭吹此时也两三跳下了那大石台,正要上前发难,被程长鲸一把拉住,指了一下面具客,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