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宗柏左手被制,听她斥责,心知这等事自己有嘴也说不清,只得回击道:
“你拐带幼儿,便已罪该万死,还啰唣什么?”
说着右手向她面门击去。
竹罗刹呸了一声,脸后仰躲避。
这铁柜中闪躲不便,砰的一声,她头撞在铁柜壁上。
石宗柏虽未击实,手指却带到了竹罗刹的面纱,心中一动,变击为抓,扯住面纱,一把撕下。
连带一个什么东西,被面纱裹着掉在石宗柏衣襟中,石宗柏顺手将之藏入怀中。
竹罗刹惊叫,声音中满是惶惧。
她左手往旁边一拉,漆黑不见五指的铁柜顿时射入耀眼阳光,石宗柏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忙闭上眼睛。
竹罗刹却已放开他左手手腕,向外跃出。
石宗柏叫声不好,心想要是她从外面关了铁柜那就糟了。忙眯着眼睛,用力一撑铁壁,跟着蹿了出去。
却见竹罗刹已到另外一边,抱着婴儿向北逃去。
石宗柏怕追得急,中了暗算,眯眼扫视周围情形,但见一片狼藉,地上泥土翻开,周围一圈竹子也都七倒八歪。
竹罗刹带来的四个轿夫和那个吴姐也被炸药迸起的铁片石块打得遍体鳞伤,肚破肠流,横死在地,那濮秀林不知所踪。
石宗柏自觉眼睛已适应光线,便朝刚才竹罗刹逃走的方向追去。
前面依稀可见她的身影,地上还有点点血迹。
石宗柏心中一喜,心想那竹罗刹看来受伤不轻,就怕她狗急跳墙,眼见难逃,就杀死那婴儿许凌逊。
他一边想着,一边紧追不舍。
竹罗刹内力果似难继,不但未能如在襄王岭那样,驱动周边竹子击人,脚步也越来越慢。
石宗柏忌惮她余威了得,有心要耗损她残存内力,也不忙着追上去,只是远远跟着。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竹林,前面却是山脚,那竹罗刹沿着一条山路向西北方向奔去。
石宗柏跟在她后面,心中却忐忑起来,按理那竹罗刹应该越来越慢才对,怎么她脚下却反快了起来?
暗忖莫非她有什么奇特功法,一边施展轻功,一边疗伤。奔了这么长时间,非但未见枯竭,内力反倒似比刚才更充沛。
他这么想着,更不敢轻易加快步伐,赶上去。
竹罗刹身影在前面山路上绕来转去,石宗柏遥遥跟在她身后。
两人入山越来越深,脚下乱石嶙峋,青苔湿滑,周围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青翠苍郁。周围山势起伏蔓延,忽高忽低。
此时早无路径,那竹罗刹只是在崚嶒山石中踮脚掠行,奇怪的是她似乎明知石宗柏跟在身后,却一次也不回头。只是不管不顾往前,还一个劲往险僻去处攀跃。
这般行了不知多少时候,却见前边有一座高约九十多丈,坡度陡峭险峻的小山挡住去路。
竹罗刹抱着那婴儿许凌逊,脚尖在一块山石用力一点,跃高两丈左右,正好经过一颗横突在岩壁上的大树,脚尖落在树枝上,又用力一点,向斜上方一丈处另一颗岩树飞跃而去。
这般十多次在山壁岩树上借力,竹罗刹已跃至四十多丈高的半山腰突出的一圈平台上。
她的身法曼妙轻灵,全凭一双脚在山石和树上借力折跃。
背影婀娜,衣袂飘飘,如仙女凌空。这轻功之高,当真已入化境。
石宗柏在山下看得目瞪口呆,自忖莫说是抱着一个婴儿,就是双手可以自由挥舞控制平衡,也绝无可能全凭双脚这般纵跃借力,多次精准落点,跃到如此高度。
他先前把竹罗刹当无恶不作的妖女,任意杀死也不算什么,此时倒生出钦敬之心。
只是瞧情形这竹罗刹哪里象受过内伤的样子?难道前边受伤是故意装出来的?
石宗柏心中暗暗叫苦,继续跟着她,却不知被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不但夺不回婴儿,只怕送了自己性命。
若是就此舍去,却又心有不甘。
他停下脚步,找了块山石坐下,看了看半山腰竹罗刹移动的身形,低头暗忖,不如由她去吧。
又抬起头来,朝山腰看去,却突然一惊,竹罗刹的人影竟然消失不见了?
他心中大奇,不过一眨眼,就算她轻功再高,速度再快,也绝不可能在瞬息之间爬到山顶,或者沿着山腰平台转到另一边去。难道她真会妖法,能凭空消失不成?又或是从山腰上跳了下去?
他原本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此时却好奇心大起,不探个明白,心中难安。
当下打起精神,走到山脚下,手脚并用,攀扯着藤萝树根,半盏茶的功夫,也已爬上半山腰。
然后沿着刚才竹罗刹移动的方向,慢慢走去,不多时来到方才竹罗刹消失不见处。
凝目细看,却见山壁上有一圈草丛,在山脚下远远望去,却是注意不到。
他若有所思,上前拨开草丛。果然,后面掩盖着一个半人高的石洞,洞口向外隐隐透出阵阵寒气。
石宗柏心中犹豫,想这洞幽深莫测,不知通到什么地方去。
自己若是闯了进去,中了什么机关陷阱,又或者是那妖女竹罗刹在洞的中途或另一侧埋伏,那岂非送了性命。
犹豫了片刻,却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咬牙,便弯腰朝洞里钻去。
往里钻行了约半里,洞却变得宽敞了起来,可以直立行走。洞中伸手不见五指,石宗柏不敢大意。手臂往上护住头顶,唯恐洞壁上方有什么尖锐石柱,慢慢向前行去。
却听洞中有叮咚的滴水声,脚下的水也似乎也越来越多,如此行了约莫一刻的功夫,前面有亮光,他快步向前行去,那亮光越来越大,果然是洞口。
他走出洞口一看,见眼前是一个平缓山坡,山坡周围都是乱山深泽,草木汹澎,古树苍藤错落其间。
再往远处看去,十多里外有一座山峰,高耸入云。那竹罗刹的人影却看不见,想是已经走得远了。
石宗柏心想,既已到了此处,说不得,只能再往前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