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越拖下去,对自己越不利。
燕疏云一咬牙,不顾玄鲤禁制,忍着头脑晕眩,周身骨架欲散的剧痛,强运内力,使一招“华盖随云倒,落凤控六龙”。
前半式一出,烜刀在挥舞之下,但见刀影密结,真如一顶华盖,朝一边倾斜下来,三人身形都被刀影罩住。
张思仁和那胖瘦两人只觉呼吸窒碍,内息不畅,脸皆变色。
华盖倾斜方向是胖瘦二人所在方位,这二人顶不住刀炁侵逼,被压得坐倒在地,面如金纸,已受内伤。
这招原意是即便众多敌手结成阵势,也可一举击破。眼下不过三人,当然更不在话下。
只是燕疏云咬牙刚出要使下半式“落凤控六龙”,便觉得内息胶滞,再运真炁,却觉胸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那张思仁见刀影散乱,燕疏云露出破绽,心中一喜,不及思索,忙纵跃而起,一掌向燕疏云击来。
燕疏云勉强提起左掌迎上,却听砰的一声,两掌相交之下,燕疏云就如断线风筝一样,飘在半空,又向下落去。
张思仁纵身紧随而上,他心知燕疏云潜力惊人,万一给她有喘息之机,后果难料。
燕疏云刚身子仰天落于地面,张思仁已跃至她身前。举掌便要向燕疏云头顶劈下,却见她花容惨淡,面色苍白,嘴唇边一抹血红色,更显凄美。望向他的澄澈秋波,惊惶中夹杂着一丝哀楚。
右掌凝在半空,一时不忍落下。却又想自己所担任务,必须除掉燕疏云,心中挣扎,委决不下。
正犹豫之际,体内一股真炁猛地狂涌起来,竟不由自主驱使其手臂往下击去,他看着燕疏云的凄美面容。心想罢了,转过头去,不忍见燕疏云惨死之状。
正在此时,忽觉右侧一股劲风向他手臂袭来,心念电转之下,手臂又能自主驱使,
忙沉肘左闪,见是一人挥剑向他攻来。他接连腾跃后躲,才躲过了这轮连环刺击。
定睛一看,见袭击自己的是一个挺拔俊朗的青年男子,见对方还要追击,挥手道“且慢”。
那青年停住,张思仁问道:“阁下是谁?”
那青年却不理会,目光看着躺在地上的燕疏云,神情带着一丝困惑。
张思仁心中转念道:“看这情形,这人必是和燕疏云相识,看他武功,只怕合目下三人之力,都难以抵挡”
这时胖瘦两人,也已站了起来。
却说这青年转过身来,冷冷扫了三人一眼,然后蹲在地上抱起燕疏云,双足一蹬,人影晃动,已在五丈开外。
张思仁三人相顾骇然,再回头看,这人已经抱着燕疏云转过山石,不见踪影了。
张思仁叹气,自己犹豫这片刻就坏了大事。只是疑惑这青年却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前面探听的消息,没听说燕疏云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同伴啊?
原来从张思仁手中救了燕疏云的却是石宗柏。燕疏云躺在地上,看得清楚。
待张思仁把她从地上抱起,向常州府城奔驰而去时,她心中想的却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自己在九里山上如此折辱石宗柏,这回落在他手中,只怕情形更糟。
张思仁或许会给她痛快一死,这石宗柏就难说了。
她想起九里山上石宗柏曾经不怀好意看着她的目光,不由浑身起了寒意,心想这石宗柏也不比何大羽好多少。
她这般想着,只是眼下身受重伤,竟是半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这石宗柏的轻功也着实了得,上身纹丝不动,脚下却迅如奔马。不多时便已奔至常州城广化门外。
进了广化门,石宗柏就放慢了脚步,他向北直行,穿过西右厢,在忠义祠旁找了一个大客栈。
他抱着燕疏云进了客栈,店内客人和伙计都以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一个伙计迎了上去,问道“客官,这是……”
石宗柏不耐烦道:“有人受伤。快安排两间上房。”
伙计问道:“这姑娘是客官什么人哪?”
石宗柏犹豫了一下,说到:“这是……是我师妹吧”。
他原本想说是妹妹,但又觉得不像,便改口说是师妹。
他见店小二还有狐疑之色,便道:
“我们是走镖的,路上遇到歹人,师妹受了伤,我就先护她到这里疗伤。”
这回那店小二却信了七八分,堆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客官请进”,便领着石宗柏上楼,
一边走一边说道:
“邻近的江阴县那边闹倭寇,虽没闹到府城这里,客人却也少了许多,上房倒是空了不少。客官若是其他太平时节来要找两间相邻的上房,还真不太容易。”
不一会到了两间相邻的房前,打开房门,石宗柏先抱了燕疏云进了西侧那间,把她放在床上,见那店伴要走,便拉住他:
“你们这里有上了年纪的妇女么?能不能找一个麻利的,照顾一下我这师妹?”
那店伴一愣,石宗柏忙道:“找了来,会多给银子”。
那店伴听说有银子,脸上便堆满笑容道:“其他妇女倒是难找,小人的浑家就在这店里打杂,洗洗衣服,不如就叫她来吧。”
石宗柏点头道:“可以”。
又心想既然叫了这人的浑家来帮忙,也需知道称呼,便又问他姓名,这伙计说自己姓张,排行老五,熟悉的人都叫他张老五,然后便告辞出去了。
燕疏云原本一直装作晕过去,听了这番对话,有些出乎意料,心想这石宗柏难道竟是个君子,我却错看他了。
却不知石宗柏倒也不算君子,只是离开九里山后,想起自己被燕疏云诡计所败,乃是生平未有之奇耻大辱,便恨得咬牙切齿;但念起她的美貌,回味起她楚楚动人之状,又不免心痒难耐。又是恨又是爱,搅得他心神俱乱,憋闷无比。
他到常州府,本也是受师命所托,有事询问唐顺之。只是到了府城之后,整日脑子想得都是燕疏云,一会而想着如何打败她,耀武扬威一番,以报九里山惨败卧地之耻;过一会儿又邪念丛生。到了常州府城后,无心他事,胡思乱想,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