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谢位后,墨家新矩子谢浅音择换五大堂主,本部子弟都惴惴不安,教头郭怀十分不满,屡次向谢浅音建言,她都不加理睬。
待墨家初定,谢浅音便谋划借墨家之力来报她私仇,她先后差遣五票细作去打探李振的下落,李振奸猾精细,东槿妖兵又看的紧,五票探子被擒了三票,残余的弟子跑回来哭诉,被谢浅音痛斥一番。
郭怀得知谢浅音此举,又去与谢浅音争辩,谢浅音恼他资历深厚,不服约束,于是责令刑堂堂主处以鞭笞之刑,郭怀怒道:“若不是郭某,你怎么能当得墨家矩子?像你这样过河拆桥,怎配做墨家矩子?”
这话触犯谢浅音大忌,她咬了银牙道:“本姑娘的矩子位传自前任矩子赵毅,来的光明正大,倒是你居功自傲,从来不服教规,你诋毁我不打紧,你还敢诋毁历代矩子么?”
几位堂主眼见郭怀受刑都懦懦不敢开腔,郭怀见状大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女子,墨家早晚毁于你手!”
谢浅音一拍案台,啐道:“你还敢胡说?再罚他三百鞭!看他醒不醒悟?”
此时堂内玄光一闪,赵毅肃然现身,他猛一见郭怀受刑,转向谢浅音问道:“浅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浅音走下案台欣喜道:“太好了,你终是回来了。”
赵毅喝令刑堂弟子住手,持鞭弟子畏畏缩缩看向谢浅音,谢浅音依旧传命道:“郭怀目无矩子,继续施加鞭刑!”
“住手!”赵毅上前夺下刑堂弟子手中长鞭丢掷于地,问郭怀道:“郭怀,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跟咱家说说清楚!”
郭怀一双虎目落下泪来,语噎道:“矩子,自你走后,谢浅音便开始屠戮本部弟子,先栽赃陷害诛灭五大堂主,换上她的亲信,我数次劝谏她都不听。其后她又假公济私,用本部子弟来报私仇,差去的五波弟子,被李振捉了三波,她这样胡作非为,郭怀偏就是不服!”
谢浅音冷笑道:“你只信口胡说吧。”旋即向几个堂主使个眼色,六个堂主纷纷率弟子退下。
谢浅音见众弟子都退了,方才转过头来细细说道:“自从你传位给我,五大堂主便与柳真定合谋作乱,要将我取而代之,若不是我察觉的早,定然被他们谋害了,这些事情你尽可去问。”随后她又转向郭怀道:“你说是也不是?”
郭怀听了痛心道:“郭某依赵矩子安排忍痛诛灭了好友柳真定,谁想你心如毒蝎,五大堂主竟一个也不放过,你凭空说五大堂主反乱,证据何在?为何执意要除去他们?”
谢浅音冷笑道:“你这话就是三岁小儿也不会信,若不是他们合谋,为何一夜之间,本姑娘门前的护卫都消失无踪了?单凭柳真定一个能顷刻之间就占领洞府?郭怀呀郭怀,你着实愚蠢得可怜!”
赵毅听了半晌,心中大是懊悔,都是自家传位不慎才导致这种乱局。他长叹道:“柳真定一直想做矩子,这个咱是相信的,他是咎由自取。不过一次就诛灭五位堂主,总要有些实证才行的。”
谢浅音听了当即落下两行珠泪,悲声道:“我本是一介女流,在墨家又没有根基,你偏要传位于我做这矩子,上下有谁会诚心服帖?既然郭怀这样说,我就交出这矩子位好了。”
郭怀一听连忙喊道:“那倒是极好,谢姑娘辞去矩子大位,还是由赵矩子来治理墨家好了。”
赵毅面色不悦,狠瞪了郭怀一眼,口中缓缓说道:“咱性子莽直,点子又少,实在不是做矩子的料。谢姑娘很聪明,才智远远在我之上,还是谢姑娘来做这个矩子比较合适,咱相信以她的机智能干,一定能将墨家发扬光大。”
郭怀听后大失所望,低下头来连连叹息,谢浅音见状,心中对他更加恼恨。她强压了火气并不发作,向刑堂弟子传命:“你们解下郭怀去医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置。”弟子领命松了郭怀。
她两位来到书房,谢浅音扑进赵毅怀中,深情款款道:“你怎么去了这些时日,可想死我了。”赵毅抚摸她秀发,叹息道:“哎,咱早知道就不该去神农山的,真是差点被气昏,后来憋了一肚子火回来。”
谢浅音仰起面孔问道:“怎么还会受气,炎帝不是说收你为徒的么?”
赵毅沉色道:“吴忧把碧霞元君带去神农山医治,炎帝叫谁不行,偏偏要叫咱替她医治。帝君殿作恶多端,跟墨家有血海深仇,咱恨不能铲除他们,又怎么会医治碧霞元君?炎帝见咱不听话,就把咱赶回来了。”
谢浅音听后笑道:“原来炎帝也会眼拙,他既不识英才是他的错,你回来了更好,我们两共治墨家,定能将墨家复兴!”
赵毅忽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你真的派出弟子去找李振报仇?”
谢浅音听后面色一暗,离开赵毅胸怀,咬牙切齿道:“我父亲下场悲惨,你都尽知。身为女儿的,岂能不为他报仇?如今朱温及他二子都已身灭,唯有李振逃亡在外,不除了他,难消我心头之大恨!”
赵毅犹豫一会,温声劝道:“墨家家规不许公报私仇,你这样做弟子们一定不服,还是先放弃吧。”
谢浅音连连摇首,口中执拗道:“我只这一条请求,你为何不能助我报这血海深仇?”
赵毅恼怒道:“你既然做了矩子,就应该以墨家大局为重,咱不许你再任性胡闹!”
谢浅音见他恼了,转念一想,笑道:“好,好,我应你就是,不报仇了,不再公报私仇,可好?”
赵毅转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咱还有很多大事情要做的,可不能太执拗了。”
墨家弟子听说赵毅回来,都在门前迎候,赵毅出去相见后,弟子们欢声雷动,谢浅音见状心中万般不是滋味。赵毅与众弟子一个个攀谈,常聊至深夜,谢浅音便差亲信去打听,赵毅不明谢浅音心意,与弟子们以友相称,处的愈加亲密。
这日,四个堂主约请赵毅出外游猎,扎下哨帐后开始痛斥谢浅音行事狠辣,墨家弟子都闻声变色。几个堂主跪请赵毅重回矩子大位,赵毅听了大为恼火,将几个堂主痛骂一顿,折身就回了本部。
四个堂主见事不成,又商议在本部散播流言,说赵毅欲做回矩子。赵毅回到书房,不久谢浅音来问道:“今日出去未久怎么就回来了?”
赵毅哪知她是来探查口风的,只淡淡说道:“哎,外边找了一圈都不见什么妖兽,咱觉得无聊就先回来了。”
谢浅音听后若有所指道:“就没有别的事情么?”赵毅呵呵笑道:“当然是平安无事,平安无事。”谢浅音淡淡笑道:“无事便好,墨家有些弟子心意浮动,你需小心才是。”赵毅听了这番话仍旧不以为意。
不久墨家本部流言四起,都说赵毅要重回大位,谢浅音憋不住,当面质问起赵毅,赵毅直爽性急,怎能受这个诬陷?他两位大吵了一通,谢浅音气恼道:“你要重做矩子,我让出来便是,何必唆使弟子来传话?”
赵毅怒道:“咱赵毅向来光明磊落,从来没想过要重做矩子!你要咱怎样来证明?”
“那好,你若要我相信,就找出几个始作俑者来处刑,”谢浅音语气渐缓道:“我晓得一直有弟子撺掇着你来抢矩子大位的!”
赵毅虽有些愚钝,此时也听明白了,当即大怒道:“谢浅音!你派了密探跟踪咱是不是?你怎敢这样做?”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你还不明白么?”谢浅音铮铮有词道:“如今墨家事务混乱,弟子们都不知听谁的号令了,长此以往,墨家早晚分崩离析,亡于内乱!”
赵毅说不过她,立在那里怔了半晌,最后长叹道:“好吧,那咱出去办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帝君殿现在的情形么?咱这就去废墟那里打探消息去。”
谢浅音立刻接道:“那不许几个堂主与你去,你也不能与郭怀一同去,刑堂堂主钮春晓忠诚可靠,由他随你同去,如何?”
赵毅心中委屈的很,于是不耐烦道:“随便吧,你觉得哪个好,咱就和谁去,省得你瞎琢磨,行不行?”谢浅音此时才淡淡笑道:“那便好,这样弟子们才不会张皇失措,不知听谁的号令。”
谢浅音差遣钮春晓明是相助,实则为了暗中监视赵毅,赵毅性情耿直,哪里会知道她的心思?待到了帝君殿旧址,见这里荒僻凄凉,原先华丽宫舍仅剩些残垣断壁,他禁不住长吁短叹。
一会几个东槿国妖鬼斥候察觉到他俩,急忙冲过来捕拿,赵毅提起湛泸剑,不几合就将斥候全数诛灭,钮春晓看见赵毅本领心中畏惧不已。
赵毅正要去往殇山找几个闲民,忽见一哨飞骑军来巡查,他与钮春晓急忙躲在断壁之后。巡军转过一圈往西飞去,钮春晓见状说道:“他们定是回去本营了。”赵毅点个头接道:“咱跟上去看看他们去了哪里?”
有了玄门之术,赵毅与钮春晓追起空中巡军很是方便,不久到了修罗场近前,飞骑军呼啦啦落入伍营,赵毅与钮春晓对视一眼,赵毅向他说道:“咱去里面看看,你在外边等咱回来。”
钮春晓谨记谢浅音叮嘱,他见赵毅开玄门去了,也偷偷向修罗场潜去。
帝君殿与东槿国受五芒星之灾两败俱伤后,修罗场便成对阵敌寇的前垒,黄天化素来治军严厉,加之修罗场主将杨末兢兢业业,军中景象此时已焕然一新。
钮春晓借搭钩翻上修罗场城墙时发出了动静,哨台发觉后鼓声大作,钮春晓逃脱不及被军卒当场擒拿。赵毅正躲于金殿之后,听到鼓声心惊道:“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一会金殿正门打开,炳灵公黄飞虎现身,杨末率军卒押着钮春晓来禀报:“炳灵公大人,抓到墨家弟子一名,想是来刺探的,或许还有同党在四周掩藏。”
“这些墨家的逆贼,国事危难还来搅乱,我早晚将他们悉数诛灭!”黄天化咬牙切齿道:“先将这贼拖下去细细审问。”
杨末手一挥,军卒们拖了钮春晓下去,黄天化虎目圆睁,转向金殿侧墙喝道:“大胆!谁在哪里躲藏?”他伸二指一点,身后莫邪宝剑嗖地飞去,赵毅见被他察觉,连忙开个玄门逃离。
莫邪宝剑轰地将侧墙击穿,烟尘散去后已不见来者踪迹,杨末面色冷峻道:“大人,这个同党逃走了。”
黄天化哼一声道:“能在我莫邪宝剑下脱身,这逆贼倒是有些本领。墨家近年来蛰伏不动,显然是在积蓄实力,断不可小瞧了他们。”
钮春晓被押往刑房后被施以各种酷刑,他熬受不住,将肚中所知都一一招供了出来,杨末大喜,连忙禀报到炳灵公那里。
黄天化听了冷笑道:“原来墨家出了位女矩子谢浅音,我倒真想见她一面,看看她究竟有何神通?杨末,你去劝那个逆贼归顺,正好借此良机铲除这一干逆党!”杨末听后欣然称是。
军中刑官得令便对钮春晓软硬兼施,或以诛灭相威胁,或许以高官厚禄,钮春晓知道脱身无望,终于动了叛身的心思,杨末得知后喜出望外。
赵毅见钮春晓被擒,一时急得抓耳挠腮,想自己还未打探出什么消息便出了岔子,如何能回去向谢浅音交差?他决意去修罗场搭救钮春晓,可是炳灵公黄天化在,此事谈何容易?
两日后,炳灵公黄天化与一票飞骑军飞向帝君殿残墟,赵毅看见心喜,连忙施放玄门去了修罗场,他挥剑刷刷除掉牢狱中几个军卒,又劫了牢长去解救钮春晓。
钮春晓在牢中见赵毅前来搭救,面上露出异样表情,赵毅踢开牢门时,杨末率军卒已到牢狱,士卒们搭箭要射向赵毅,杨末急忙喝止,赵毅将牢长一推,扯住钮春晓开道玄门逃出了牢狱。
待黄天化返回,杨末去向他禀报,黄天化笑道:“我正要解他回去,不想他的同党来救他,如此甚好,待他回去后墨家定不会作疑。杨末,你传书去藏剑关公孙恶那里,伺机将这帮逆党一网打尽!”
杨末应一声领命而去,黄天化仰天长笑道:“谢浅音啊谢浅音,看你怎么逃出罗网?”
赵毅与钮春晓回到墨家本部,谢浅音有些诧异,赵毅将来龙去脉述说一番。钮春晓在一边心乱如麻,不敢直视谢浅音。
谢浅音问了几次,钮春晓才惶恐道:“属下为追随赵先生,不得已才擅自进了修罗场,谁知惊动哨卫失手被擒,幸得赵先生搭救才脱身,属下有罪!”
谢浅音听后不再细问,原本钮春晓便是她差去监看赵毅的,问的多了怕露出马脚,她便淡淡说了句:“事情原委我都清楚了,既然有惊无险,你两位都先去歇息吧。”
钮春晓出去后,正与郭怀擦肩而过,他两个素来不和,钮春晓见了郭怀面无表情,径自从他身旁走过。郭怀向赵毅问起帝君殿废墟消息,赵毅将情状大略说了一遍,郭怀听钮春晓被关了两日,心底就起了疑心。
第二日,赵毅见过谢浅音后又提起探查之事,谢浅音未再提出遣派个弟子相助,只是叮嘱一句小心也就随他去了。
钮春晓受了杨末的指令,私下里联通一些亲信弟子,一个个拿信烟去本部四周施放。他又偷偷去往藏剑关拜见镇西将军公孙恶,待联络停当,约定了日期便要举事。
这日钮春晓鬼鬼祟祟出去后,郭怀在他身后偷偷跟上,钮春晓与一众亲信分四处燃起信烟,眼见着红色烟雾徐徐冒出,郭怀见了大吃一惊,抽出刀来骂道:“钮春晓,你这个叛贼!还不快熄灭烟火!”
钮春晓见被发觉,急忙与弟子们一起将赵毅团团围住,郭怀吹起号角,呜呜告急声迅疾传向本部。巡卫们听见后都吃惊不已,只见本部四周升起四处赤色信烟,这个分明是引敌的讯号。
巡卫跌跌撞撞跑来向谢浅音述说,谢浅音面色一变,急忙赶去洞府外观看,当看见信烟后转念一想,问道:“刑堂堂主钮春晓在何处?”
洞前护卫禀报:“钮堂主一早就出去了。”
谢浅音大喊一声:“不好!钮春晓这个叛贼,定是将墨家出卖了!”
此时藏剑关五千飞骑军陆续赶来信烟这里,谢浅音当即传令:“所有墨家弟子离开洞府,速速撤去南边!”五位堂主惊讶问道:“南边就是夜叉国腹地,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
谢浅音正色道:“墨家本部已被帝君殿围困,不去夜叉国那就悉数被擒,那时悔之晚矣!”
五位堂主不再犹疑,立刻率本堂弟子突围,来袭飞骑军早有准备,纷纷换上网具射去,不消多时,墨家上下纷纷被擒。
镇西将军公孙恶见了被缚的谢浅音,呵呵笑道:“墨家女矩子,别来无恙啊!炳灵公大人指名要见你,少时本将军就将你连同这一干逆贼送去修罗场,听候炳灵公大人发落!”谢浅音听了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郭怀与钮春晓战过数合,见飞骑军愈来愈多,他便虚晃一招逃进林中,钮春晓亲信弟子正要去追,他连忙阻止道:“穷寇莫追!我等还要多捉几个逆贼献给帝君殿领功呢。”几个亲信听后大笑,纷纷赶去擒拿被网具困住的墨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