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塔巨钟被破,塔身登时崩塌,瓦砾石块溅得飞起,冰雾弥漫久久不消散,极光塔上硕大寒光珠滴溜溜滚得老远。
四位神将勃然大怒,恨不能立刻将吴忧诛灭,护塔神将之一目光凌厉扫向吴忧,狠狠道:“神钟既破,我四位已回不了帝君殿,至少将你这恶贼正法!”说罢挥剑砍向吴忧。
朱厌一面赶来救援吴忧一面大呼道:“老弟快躲去一边!”吴忧惨笑一下,软软端起青龙盾念道:“遁甲八方。”只见五雷青龙盾顿时化作一套玄龟甲拢住他全身上下,神将挥剑乱砍,玄龟甲坚硬无比竟未伤得分毫。
朱厌心中稍缓,大喝道:“俺老猴来也!”一跃而起跳到近前,挥起鎏金锤一锤便砸扁个神将。朱厌护在吴忧身前骂道:“谁敢伤俺兄弟?来与老猴一战!”
剩余三神将惊惧朱厌神威,说道:“这恶贼毁我神钟,我等只寻他的不是,与你无干,还不速速退去!”朱厌狂吼一声道:“凭俺这兄弟的本领,若不是为击毁那破钟,怎会受此大伤,来来来,待俺老猴与你们大战三百合!”
三位神将之一使个身法倏地传到朱厌身后挺剑便刺,朱厌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来老猴面前献丑!”他单手一捉将神将擒住,又向地面一按,只听一声暴响,该神将头颅爆裂瘫倒于地面。
其余两神将唬得寒颤,忙念个诀逃离,朱厌怒道:“小贼!既不敢战,何不跪下认输?”说罢将鎏金锤掷出,一位神将被巨锤砸得粉碎,另一神将掉落地面呼号不止。
朱厌赶上前道:“方才威风哪里去了?快起来一战!”神将哀求饶过,朱厌未加理会,一锤将他打入地底。
朱厌赶回吴忧近前,吴忧已昏迷不起,朱厌恨恨道:“老弟稍等片刻,待俺老猴救了儿孙就带你回去。”朱厌拾起寒光珠,在极光塔地底不住挖掘,口中不停念道:“猴子猴孙,俺来救你们了,猴爷爷来搭救你们了。”
他挖掘许久,不见极光塔下有儿孙的踪迹,朱厌大怒抬起整块地面一掀,见下边空空荡荡,朱厌怔怔站住。
一会听到吴忧沉重说道:“老猴哥,不要再找了,你的猴子猴孙已经没了。”朱厌转头望去见吴忧已醒,他咬牙问道:“老弟此话是何意?”
吴忧缓缓道:“刚才我与神兵大战时,已发觉数万神兵都是猴子,你的儿孙都被他点化了。”朱厌闻言心内大痛,颤抖问道:“那数万神兵都是老猴子的儿孙?”吴忧微微顿首。
朱厌大吼一声提起鎏金锤乱敲,顷刻间极光塔周围地界尽塌陷下去,朱厌又放下寒光珠使锤去砸,咚一声将珠子砸为碎片,极光塔地界顿时变得黑漆漆一片,朱厌沮丧坐于冰面。
吴忧缓缓支起身体劝说朱厌道:“老猴哥,先回吧,改天再为猴子猴孙们报仇。”朱厌垂头丧气,依旧不愿离开。
吴忧正要再劝,黄经义此时赶到,他见前边黑漆漆一片,大呼几声“朱厌!吴忧!”,朱厌老泪纵横,喃喃念叨子孙,吴忧取出冰明珠一擦,百步内倏地有了光亮,黄经义顺亮光找到吴忧与朱厌。
黄经义关切问吴忧:“极光塔破了么?”吴忧微微顿首,黄经义见他伤的极重忙上前搀扶,他三位正要回去,忽见一位持杖僧出现,他见极光塔废墟不禁哀叹:“贫僧紧赶慢赶,竟还是迟了一步,你们击毁极光塔须犯了弥天大罪,自己却浑然不知,冰地狱阴灵尽送于你三个之手,阿弥陀佛。”
吴忧认出他是地藏菩萨,他愤愤道:“我们击破极光塔是弥天大罪,黄飞虎把几万猴族子孙点化了做他的神兵算什么罪?看来菩萨也是有偏向的,菩萨你敢说每一个堕入冰地狱的阴魂都是有罪的么?”
地藏菩萨淡淡道:“凡胎愚钝,苦于教化,总被贪、嗔、痴、慢、疑困扰,造下恶业,便如你一般。”吴忧凝色道:“你不去念叨东岳大帝的恶业,却生怕我们造帝君殿的反。好吧,千罪尽归我身也要换他个清平世界,我造的业自有我来承担,就不劳烦菩萨在这里苦口婆心了。”
地藏菩萨长诵佛号道:“吴先生一意孤行,却要无数阴民随你一起湮灭,你何能忍心?但听贫僧最后一句劝,回头方是彼岸。”他说完便化作朵金莲消失,金莲落至地面溅出点点金星。
朱厌此时说道:“这菩萨絮絮叨叨个没完,老猴子方才恨不能一锤子送他去西天算了。”
吴忧笑道:“老猴仙,普天之下还有谁是你不敢打的?”
朱厌凛然道:“谁待老猴不公,老猴便与他干仗,便是三清玉帝、西方如来,俺老猴也不怕他!”黄经义细细思忖方才地藏菩萨所说,隐隐有些不安。
吴忧与朱厌击破极光塔,塔上大钟就是东岳大帝的魂器,大帝此时正在后宫与郑月容戏耍,忽地浑身失力肢体哆嗦抽搐,口中大呼:“朕失魂也!朕失魂也!”
郑月容惊得花容变色,忙唤医仙来诊治,众多医仙束手无策,只得又从三司请来贾布亭,贾布亭取出一粒定神丹喂服大帝,大帝不再抽搐昏昏睡去,口中依旧喃喃低语。
一会,碧霞元君赶来,她见大帝这般模样不禁热泪盈眶,施过几道法术也不见大帝转醒,帝君殿上下彻夜无歇。
次日,值日仙官禀报地藏菩萨到来,碧霞元君赤足去往殿外迎接,见门外菩萨端坐莲台,左手持个如意珠,右手结个说法印。
碧霞元君急忙恳求:“求菩萨搭救帝上。”
地藏菩萨开眼说道:“冰地狱极光塔被击破之事我已知晓,魂器破碎惊了大帝的心神,贫僧特来恢复他心神的。”
碧霞元君惊讶道:“冰地狱极光塔被击破了?”
地藏菩萨叹道:“吴忧在冰地狱起了因,大帝在帝君殿受了果,纷纷芸芸不可评说,待贫僧来化解此事。”
医仙引地藏菩萨进宫,菩萨见东岳大帝沉沉睡于卧榻念诵一句:“阿弥陀佛,大帝好自在啊。”旁边众神不解其意,菩萨此时右手指尖显现一道神印,他将指尖向大帝眉心一点道:“时辰不早了,大帝还不转醒?”
大帝随即睁开双目,向四面看一圈道:“发生了何事?菩萨怎会到此?”碧霞元君面有悦色道:“帝上已昏迷一夜,菩萨特来救治的。”
地藏菩萨淡淡笑道:“贫僧此来一是为救治大帝,此外也是为化解一桩怨源。”大帝忽地想起昨夜之事,于是切齿道:“朕留在冰地狱内魂器被毁,定是哪个妖仙在冰地狱作乱,快将我儿天化召来剿灭妖仙!”
地藏菩萨问道:“帝君大动干戈,可能复原那魂器?”东岳大帝道:“魂器已毁,冰地狱危在旦夕,菩萨可是要劝导朕宽纵那妖仙?”
碧霞元君落泪道:“捣毁帝上魂器的正是吴忧。”“你们糊涂!”大帝怒喝道:“正是你与天化纵虎归山才有今日之祸,待朕剿灭了这逆贼再来计较!”
地藏菩萨又道:“贫僧不是吴忧的说客,只敬大帝一句,兵事无常,你两家刀兵交戈,冥界变为炼狱再无片刻安宁,可是大帝所愿?”
东岳大帝面色铁青,半晌吐出一句:“礼送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长叹一声,转身就走边摇首说道:“万般功德事,频频不愿行。须知苦海里,必有因果经。”
东岳大帝转首问值日仙官道:“我儿黄天化在何处,还不快快与朕召来?”值日仙官支支吾吾道:“炳灵公大人去了天界,至今未归。”
东岳大帝拍了额头道:“是了,是了,快快传召温琼元帅去天贶殿议事。”
温琼元帅到天贶殿时还不知发生何事,他向蒿里相公问起,赵相公悄声道:“冰地狱发生叛乱,妖仙吴忧裹挟了一些暴民造乱击破了极光塔。”温琼大惊道:“竟有此事?何时发生的?”
此时东岳大帝进来落了御座,小次山守山神将先述说吴忧搭救朱厌经过,其后绝尘谷逃回神将又将吴忧与朱厌夺占绝尘谷一事细细说了一遍,东岳大帝愈听面色愈发难看,他羞于说出自身魂器被捣毁之事。
温琼听完诸将奏禀,拱手道:“本帅愿领一军去荡平冰地狱乱众。”
大帝沉吟道:“炳灵公告假,一切军务由温琼元帅把持,望温元帅尽心竭力,切莫辜负朕的期望。”温琼领命。
东岳大帝再转向冰地狱逃回神将道:“你几个败军之将,丢尽帝君殿颜面,若不将你等正法,军威岂不丧尽?”他话音刚落,五道将军使手一挥,红衣卫绑了神将们出去行刑,他几个大呼求饶。
温琼不忍,上前来谏道:“请大帝网开一面,叫他们戴罪立功。”大帝沉声道:“他几个罪无可恕,绝不可轻饶,温元帅还是快去整军征讨冰地狱叛贼吧。”温琼只得应是退下。
温琼走后,蒿里相公谏道:“小臣看温元帅有些犹疑,恐怕对战事不利,妖仙吴忧能够犯下这等逆天大罪,定是有些本领的,倘若温元帅再败冥界一定震动,帝君殿颜面须不好看。”
大帝思虑一下道:“赵相公有何建言但说无妨。”蒿里相公道:“碧霞元君本领不逊炳灵公,只是她与妖仙吴忧有些渊源,否则召她去督阵,必能大胜而归。”
大帝沉声道:“碧霞当初一念之仁纵虎归山,如今九殿元帅在外办差,急切间不能返回。化儿又居功自傲目无君上。朕决意御驾亲征去剿灭叛贼。帝君殿一切事由你处置,军务暂由五道将军代理。”蒿里相公听了心内暗喜,他苦思冥想一计正是为了支开东岳大帝,自己才好去见郑月容说个长短。
不几日,温琼率领十万精兵开拔,又过两日,东岳大帝统帅五万禁军向冰地狱而去。
当夜,贵妃郑月容正在内宫与侍仙闲聊女妆,蒿里相公悄悄进来将女官支走。郑月容先是惊诧,其后嫣然一笑道:“赵相公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蒿里相公扑前去挽起她罗裙恳求道:“贵妃还不知晓在下的心意么?小神用尽心机将你献与大帝,就为能与贵妃两相愉悦,一起操持帝君殿大小事务。”
郑月容面色一冷,说道:“赵相公莫要乱讲,本宫只当未听见这些胡言乱语。夜已深了,还请赵相公尽早回府,不要再来搅扰。”蒿里相公把了贵妃的手亲吻道:“一别数月,在下朝思暮想,无一日不想与贵妃耳鬓厮磨,郑贵妃却为何总是冷淡小神?贵妃但又所需,小神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郑月容将手摔开,站起肃声道:“内宫禁地,赵相公自重,不要在此处放肆胡为!”蒿里相公赶上将她腰肢一揽狠狠道:“你既不仁,休怪我无义!今日你从也是从,不从也得从,本相已总管帝君殿,便是你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用!”
郑月容将他脸颊推开向金丝帷后呼道:“大帝!大帝救我!蒿里相公调戏本宫!”帷后慢慢跺出个身影,蒿里相公一看只觉一股冷气钻进全身,见东岳大帝面色铁青紧攥双拳,五道将军与几个红衣卫紧随其后。
郑月容一见大帝,忙扑到大帝足下哀哀哭泣,大帝半晌不发一言,室内寂静无声,一片肃杀气氛。
蒿里相公浑身哆嗦,晓得中了郑月容的暗算,他扑通跪于地嚎哭道:“大帝,是小的糊涂!念小的一向忠心耿耿,请宽饶一遭!”
东岳大帝阴沉问道:“朕将帝君殿内外事都托付于你,你便是这样行事的?”蒿里相公回道:“小神来内宫巡查,一时糊涂做下错事,绝非有意为之,请大帝相信小神。”
东岳大帝冷笑道:“郑贵妃屡次向朕申诉你心怀不轨,总是逾矩调戏,朕起初还不信。如今朕是亲眼所见,你还敢抵赖?”
五道将军在一旁跪下请罪:“末将不知贵妃娘娘竟被蒿里相公调戏,以至他胆大妄为,作下今日这丑态,也请大帝治罪!”
大帝嗯一声道:“五道将军实有看查不力之罪,但你自行请罪还可以从轻处罚,朕罚你薪俸一年,你可领罪?”五道将军诺道:“谢大帝宽饶末将罪过,末将认罚!”
东岳大帝转向蒿里相公道:“你向来牙尖嘴利,如今怎么不滔滔不绝了?”蒿里相公叩头如捣蒜,大哭道:“请大帝轻罚,请大帝轻罚!”东岳大帝哼道:“你一向贪赃枉法,唯恐天下不乱,冥界里哪个不知?区区一些钱财也就罢了,你又算计朕与郑贵妃,你可好大的胆子!”
他微微顿首,五道将军将手一挥,旁边几个红衣卫将蒿里相公提起便走,赵相公依旧大呼道:“请大帝饶了小神!请大帝念在小神忠心耿耿饶了在下!”
东岳大帝将帝君殿事务托付给碧霞元君,碧霞元君苦劝父上不要亲征,由自己去讨伐吴忧,东岳大帝冷笑道:“多年未出征,须被无知百姓小觑了朕,你只管将帝君殿事务处置好,待朕凯旋归来!”他骑跨五色神牛,提了金攥提卢杵,与御前侍卫一起赶去与禁军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