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剑气呼啸而至,但即将逼近甄吾君时却化为了微风,吹拂过甄吾君的脸庞,甄吾君睁开眼睛,看见男子已经收起了自己的长剑,站在甄吾君面前。
“为什么不动手呢?”甄吾君吃力地睁着一只眼睛说到。
“为什么要动手呢,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过小狐狸你的修为还是太差了,要不是碰到我,你可能早被人杀死剥皮抽骨了。”男子从怀中拿出另一个卷轴,卷轴上画着一副医者疗伤的化作,淡淡绿色光芒从卷轴中飞出。
甄吾君感觉到原本疼痛的身体逐渐被舒适代替,双手也有了知觉,但情况没有好转太多,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抗拒着绿光进入身体。。
“咦,居然你体内的力量在抗拒我,罢了,那就治疗好你的皮外伤就行。”男子惊讶一声,摇了摇头,再次抛出最开始的卷轴,将桃木桩收入了其中。
鬼庙再次恢复了之前阴冷的气息,不过看起来气息比之前淡了许多。“我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着活物,很抱歉,我是天门山修士归墟,你叫什么名字。”男子伸出手来,将甄吾君扶正。
“我叫甄吾君,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是这些人养育了我。”甄吾君指着已经化为尸骸的众人,在甄吾君眼中对方杀害了住持青衣等人,住持的话语在心中响起,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遇事要冷静应对。
“看起来他们对你意义重大,可以告诉你,他们并没有死,只要这颗歪脖子树没死。”男子归墟指了指那颗在墙角的歪脖子树。
“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们,不,让他们去往往生。”
“看来他们什么都没和你说呢。”归墟坐了下来,打开画卷说到。
死者本应入土为安,前往转世轮回,可生前有大愿未了或是大仇未报之人,则虽身死而魂魄不散,化作鬼怪,只为完成生前的愿望,但是生者为阳,鬼怪为阴,这世间为阳,往生之地为阴,阴阳看似是手掌的两面,实则是永远达不到的彼岸。
这世间的一切对于鬼怪来说都是有害的,你所呼吸的这些空气,吸收的灵气妖气等等对于鬼怪来说都是有害的,宛如将刀片吸入肺腑之中。
你所需要的烛火,温暖的热菜,白天的太阳,对于鬼怪来说犹如那焚烧己身的烈火一般,早晚这样的折磨会让鬼怪迷失了本心,而变成为非作歹的恶鬼。
“所以我作为修士的一员,自然有责任在鬼怪失去心之前让他们安息,不让他们再造杀业。”男子归墟收起了卷轴,看了看满脸吃惊的甄吾君。
“既然你和他们有感情,那就让你送他们上路吧。”男子归墟从怀中掏出一柄桃木剑,放在甄吾君面前,“你也不想看自己的亲人饱受这种世间荼毒吧。”
归墟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恢复了,你自己考虑吧,半年之后如果你还没有决定,到时候我就来送他们往生。”说完,归墟起身向着森林中走去。
还好撑住了呢,这个狐族小子修为不高,可这招不知名的招式威力却十分巨大,差点吃了个哑巴亏。不过狐族居然会有这么个小子遗落在外,要是碰上的不是我天门山的人,那肯定会遭遇危险,还是得回去和山门长辈说下。
破损的鬼庙在歪脖子树散发的幽绿光芒中逐渐恢复之前破损的建筑,转变为白骨的三人重新被附上血肉,不过被摧毁的东侧农田只能靠恢复过来的大愚重新修正。
住持一眼就看出了倒在地上的甄吾君,赶紧招呼着青衣与大智将甄吾君扶进了大殿,鬼庙大殿内的青铜佛像散出金光至于着甄吾君体内的伤势。
甄吾君心中的阴阳鱼外表的光圈愈发明显,将甄吾君身体受伤处渐渐修复,鬼庙外的歪脖子树变得更加萎靡,上面的树叶都掉光了,显然一副随时都即将结束的样子。
在鬼庙的治愈下甄吾君渐渐醒来,发现自己被青衣抱在怀里,原本身上打着补丁的僧袍已经被换了下来,放在了一旁,大智正升起一团篝火,怕裸露着上身的甄吾君会被着凉。
“不要!”刚刚醒来的甄吾君一脚踹翻了那团篝火,原本有些温暖的主殿又变得十分寒冷。
“怎么了小君,是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青衣担忧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不怕冷。”甄吾君不知道如何回应眼前的众人,如果真的和那名修士说的一样,这种苦楚为什么师尊他们可以忍受呢,换作自己是一天都忍受不了。
可他们养了自己四年多,这四年间的生火做饭,夜晚陪伴,甚至还有白天一整天的修炼,大智师尊和青衣姐姐都是站在烈阳之下与自己共同进行的。
甄吾君不想再多想下去,他只是紧紧抓着青衣,不想放手。红衣推开主殿大门,看了看甄吾君放在地上的衣物,打算伸手去捡起来,这孩子真的太拼命了,红衣这么想着。
“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打架的时候能不能脱了衣服打架,这衣服我可是缝了好久的。”红衣看得出现场气氛有些凝重,想讲个笑话活跃一下。
大智住持和青衣纷纷转头看向红衣,那眼神之中充满了异样。
“怎么了,一个个的?”红衣没有理会,只是打算伸手去拾取地上的衣物,可是伸出的并不是原本穿着红色婚袍的手臂,而是一只枯骨,红衣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双脚在弯下腰的时候开始消散。
甄吾君同样注意到了推门进入的红衣,已经只剩下充满死气的脑袋,空洞的双眼,无力的靠在身体都右边,连身体都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副枯骨,可即便是这样,红衣没有注意到,她只注意到地上有破碎的衣物,想要去为甄吾君缝补。
失去了双腿的红衣浮在了空中,“不要,不要!”甄吾君从青衣怀里挣脱而出,身上的伤痕立即回应着甄吾君粗鲁的动作,开始阵阵作痛。没关系,这点疼痛,比起四年来红衣妈妈所受的疼痛根本只是九牛一毛。
甄吾君攀爬着扑到红衣面前,红衣消失地只剩下半个脑袋以及那只抓着破僧袍的骨头手。甄吾君将红衣捧在怀里,一只手接过红衣手中的破僧袍。
“我早知道会有分别的一天了,小君。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会,没有给你准备什么分别礼,别怪红衣......”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化为红衣眼中的泪珠,滚落在甄吾君的手中,红衣消失了,只留下甄吾君攥在手里的破僧袍。
似乎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红衣,还在为自己讲故事的红衣就这么消失掉了,手中的眼泪还是如此的温热,却已经人鬼殊途。
“大愚叔,大愚叔!”甄吾君似是疯癫地找寻着四周,发现除了住持,大智师尊和青衣姐姐之外,还少了一人,是平日里给自己耕种蔬果的大愚叔。
大愚叔平日也不会讲话,只是会憨憨地傻笑和默不作声地耕种,勤勤恳恳地为甄吾君提供各式各样的木制修炼道具,甄吾君一直知道,衣服坏了找红衣妈妈,道具坏了找大愚叔叔。
甄吾君挣扎地跑出大殿,看向那处在太阳下面已经化为枯木的大愚,平时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大愚叔,从来不会打扰甄吾君一次的大愚叔,连离开都没有打扰到甄吾君一次。
“不要,不是这样的,大愚叔!”甄吾君颤抖地手抚摸着已经化为枯木的大愚和尚,触及到大愚叔的手臂之时,大愚叔木头的手臂一下子掉了下来,宛如风干地石块一碰就碎,随后大愚整个枯木的身体全部化为了粉尘,漂浮在了甄吾君的四周。
甄吾君这才注意到,大愚和尚那身躯之下,护着的是一筐长寿果,果实上还沾着些水珠,显然是刚刚冲洗完,等着甄吾君回来食用的。
再也控制不住的怒火从甄吾君心里腾起,我杀了那名修士,不管他之前和我说过什么!他杀害了红衣妈妈和大愚叔!
甄吾君化为妖狐状态,奔向鬼庙大门,只是鬼庙大门被一只大狐狸堵住,拦住了甄吾君的去路。
“回来!甄吾君!”主持平静地声音传到了甄吾君的耳中,“你还想再错过与我们的分别吗?”
甄吾君身体一滞,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住持,只见住持身边的大智师尊身体已经枯瘦了下去,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离开。
甄吾君急忙化为人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智师尊身边扶住大智,三人重新回到了大殿之中。
“原本四个月后,我们也就会离开了,因为鬼庙当初许诺的是照顾你五年,而今经过那名修士之后,只是把这个时间加快了。”住持说到:“其实他来不来,我们都会离开,你冷静下来想想,究竟他是害了我们还是帮了我们呢。”
“小君,你知道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嘛。”青衣反问甄吾君。
甄吾君摇了摇头,手中紧紧抓着破僧袍。
“我们已经久到忘记时间了,你还记得从鬼庙外钻进来的那株小梅花吧,我在它还没有钻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而它钻进来之后,我看着它花开花落了四千多次。”青衣指着大殿窗外,那一个干枯的树枝。
修士归墟的话再次回想在甄吾君的脑中,“这世间的一切对于鬼怪来说都是有害的。”
青衣姐姐他们已经受世间的种种伤害很久了,久到他们已经忘记这是疼痛了。甄吾君咬着嘴巴,他分不清自己要不要去报仇了。
“小君。”大智宛如枯骨的身体中,传来和平常时一样的声音,让甄吾君恍惚间以为大智还是平时的大智师尊,可定眼一看,手中捧着的已经是一副枯骨。
“小君,我的储物戒就藏在鬼庙厨房的灶台下面,那里面有我身前收集的事物,虽然大多可能都已经没用了,但说不定找找还有能帮上你忙的,你就要离开我们这个小地方,去长翅飞翔了,定不可丢我的脸,你要谨记!”枯骨的大智,用手紧紧抓着甄吾君的肩膀。
“我以厚土宗掌门的身份收你为厚土宗关门弟子,希望你能好好明白厚土的含义,厚德载物,率土归心!希望你......”还未说完的大智同样化作了尘土。
“师尊,弟子一定谨记!”甄吾君接连失去了三名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悲伤到不能再悲伤,而眼泪也已经干涸了,他抬起头,看着青衣和住持两人。
“青衣姐姐,住持告诉我,你们不会离开我的对吗?”甄吾君无力的问道,答案早已心知肚明,他一眼就可以看见那逐渐化为碎片的歪脖子树,只剩下一根树枝和枝干,并且还在逐渐消失。
“小君,你应该感到高兴,我们这些恶事做尽的恶人,在离开这世间时却能有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继承人,这是我们根本想都不敢想的福报!”青衣眼神中充满着骄傲,挺起她的胸脯。
“哼哼,你别难过,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我想你在我们这五人离开之后,将埋在那歪脖子树下的尸骨挖出来,选一个可以看得见日出与日落的地方把我们给埋了。”青衣依旧是平时那样快人快语,跟甄吾君说了许多毫无营养的话,还将自己坑过的传道殿的木牌交给甄吾君,让他一定要把这个木牌放在自己的坟前。
“哦哦哦,对了对了,大智这个笨蛋,他没告诉你储物戒怎么用,你只需要把你的灵力或者妖力分出一点点点,注入到戒指中就可以开启了,这个戒指已经经过我和大智的改造,完全适合你的体质了。”青衣急匆匆地说到。
“还有还有,戒指中还有一个面具,就是天天揍你的青面人偶脸上差不多的那个,你到时候去往狐族就把那个面具拿出来,我保准他们会吓一跳!”青衣笑着说到。
“别听她乱说,那个面具代表了狐族不希望被世人知道的历史,你切记不可堂而皇之地拿出来,不然会有生命危险!”住持一脸严肃地对着甄吾君说到。
“住持说得对,这个事情先放一放吧,还有还有......”青衣虽然念叨着还有还有,可是嘴巴里却吐不出什么话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双眼已经满是泪水。
不等甄吾君反应,青衣一口亲在了甄吾君的嘴巴上,没等甄吾君反应过来,青衣已经消失在了空中
“还有,我不想抱着我的初吻死去,这是大人才配得到的礼物哦,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别太早来见我们。”青衣的话语从空中传来,笑嘻嘻地说到。
“大人的礼物。”甄吾君摸着自己刚刚被青衣亲吻过的嘴唇,心中五味杂糅,说不清自己应该是要悲伤还是要替他们感到开心。
“住持,到您了吗?”甄吾君不由自己多想,看着眼前的住持。
“这是我留给你的东西。”住持说着从怀中将一本功法拿了出来,上面与阴阳诀一样,用拼接起来的文字写着降灵术三个字。
“缘起,缘灭,禅机以至,小君你千万不要忘了曾经每日早课礼佛时我与你讲的一切,勿忘善心。”住持双手合十,随后消散在了空中。
“弟子谨遵住持教诲!”甄吾君双手合十,冲着鬼庙那尊青铜佛像拜了下去,心中默念,若您是负责轮回的地藏王菩萨,那我希望您可以不计住持,大智师尊,青衣姐姐,红衣妈妈,大愚叔五人身前所做的许多错事。
随后转身朝着大殿两侧的十八鬼罗汉拜了下去,心中默念,十八鬼罗汉代表着轮回之地的十八层劫数,若您可以请不要处罚住持,大智师尊,青衣姐姐,红衣妈妈,大愚叔五人身前做错的许多错事。
最后甄吾君转身拜向鬼庙门口的歪脖子,感谢您这五年的养育之恩,虽从此天各一方,甄吾君我不会忘记各位对我的教诲与指点。
歪脖子似乎听懂了甄吾君的意思,闪烁了几下金光,将甄吾君手中的破僧袍还原,随后化为了尘埃,消失了,外面的夕阳照进了鬼庙之中,不在如往日般寒冷。
鬼庙内部的温度也重新回到了与外界一致,不知名的鸟儿落在了鬼庙的房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鬼庙变成了森林中的一部分,变得温暖且热闹,可这变化来的太过突然,跪拜状态的甄吾君根本不愿起身,一直就这么跪拜下去。
白雾之中,大智,青衣,红衣,大愚以及住持五人眼睛一闭一睁,来到了似乎与鬼庙相似的地方,可这个地方却并非是阴气满布,而是充满着佛光,宛如曾经看到的金色幻影一般。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摸不到头脑,而后金色大殿的殿门被打开,三名身着,赤,绿,蓝三色僧袍的僧人走了出来。
“啊,鬼天王!”青衣大呼一声,眼前三人脸上神色,与天王殿中的三大鬼天王完全一致。
身着绿色僧袍的僧人双手合十,“厚土宗陈智!大罗法寺法戒!涂山狐女青宁!林木族木妖无言!以及小罗山山民朱红!”
在场众人一惊,这名僧人将每人的底细了解的如此清楚!僧人再次开口:“地藏王菩萨等各位许久了。”说罢,三名僧人让开一条路,一股无形的引力将五人吸入了大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