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什么是道呢?”
年幼的大智身着黑白相间的道童服饰,鼓鼓的小肚子增添了几分可爱。谁能想到精瘦的大智和尚曾经也是一名小胖墩。
大智所问之人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但他的语气铿锵有力。
“你脚下踩的便是道,你所行之事便是道,道即是本心,心之所向皆为道。”
“可是我都不知道我的心要什么?”大智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每天可以有地方睡,可以吃饱就好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大智口中的师尊感叹到,“过不了多久,我这种玄级的修士也要加入百界大战了,我会把我的身家都留下给你,你好好修习,早日找到自己的道。”
模糊的师尊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师尊已经超过六百岁了,在大智的家乡日暮镇附近的山上开创了一个门派。
早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黄土中的师尊对于突破修为和长生根本不在乎,只是喜欢在山门口摆一席长椅眺望日暮镇的落日。
大智则是镇中一名孩童,是家中的第四个孩子,被父母卖给了现在的师尊做了道童。大智因此也因祸得福,在这个食不果腹的乱世之中能有自己的一张床榻。
大智十分乖巧,在师尊未起床前,就将宗门的庭院打扫干净,烧好早点,静候在师尊房门前开始自己的修真早课。
天际太阳开始西沉,大智便将师尊的躺椅摆在山门处与师尊一起遥望着日暮,大智知道这是师尊一天中心情最好,最容易帮助自己答疑解惑的时候。
大智的宗门实际上只是一个山间的茅草屋,所以清扫起来也非常简单,在大智脑中的修道士原本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而师尊却是胃口很好,顿顿得带肉。
以前村中的老人家最多也就吃吃白粥,不过这也无所谓,宗门里养了鸡鸭牛等等牲畜也够养活师徒二人。
平静的日子直到那天日暮,师尊突然告诉大智自己即将前往这场天地浩劫的中间,那一天的师尊一口气将所有修道上的事情尽可能详细的说给大智。
一直从日暮讲到天际泛白,这几年服侍在师尊身旁的大智都被师尊的表现有些震惊,他能感受出这一别怕是无法再相见了,所以他没有说话,一直安静的听着。
“这是师尊这些年收集的事物,全在这个储物戒中了,师尊做过调整了,你只需要将你的灵力注入其中便可开启了。”说着师尊从怀里拿出一枚白银色的戒指套在大智的食指上,戒指似乎有一种魔力,自动贴合了大智小小的食指。
大智注意到师尊颤抖地双手,急忙将师尊的双手捧住,大智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师尊面色似乎憔悴了许多,眼角还有着一点泪痕。
“师尊放心,小童我一定会守好宗门等待师尊的归来。”大智其实也不知道一个可以移山填海的修士为什么会流出这种神情,他可以感受出师尊的害怕。
师尊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将双手抽了回去,“让你见笑了,你知道师尊我的实力在这百界大战中能有多少?”
“师尊定当横扫千军,将那些邪魔外道通通打败。”大智神色坚定,看着师尊。
“我只会存在刹那,刹那间我就会被某个大能杀掉。”师尊摇摇头。
“那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师尊这样还去做甚?”
“修道之路本就九死一生,若我不去,那么我这宗门和脚下这日暮镇便不属于人族修士的领地,中立地带的我们更会遭到无数势力的攻击,那死的可不止师尊一个雷。”师尊摸了摸大智的头。
“脚下的日暮镇早已经人去楼空了,都已经没人了,师尊这么在乎干什么!我们去其他地方重新过活,我同样随父母辗转了数十个城镇,不一样好好的?”大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师尊将大智抱到自己的长椅上,翻开自己的手掌,粗糙的手掌,厚重的老茧比大智父亲的手掌更加苍老,手掌之上凝结出一块石块,随后石块在师尊的手掌上刻出一个“道”字。
“生死无妨,吾道长存。”说着师尊将手掌盖到了大智的手掌上,将血红的道字印在了上面。“厚土宗门最后的传人,你一定要活下去。”说完师尊化为白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天际彩霞依旧,林间微风依旧,手掌中鲜血的温热依旧,宛如一场修仙梦一般,离开很多时候其实就这么突然,告别再漫长,分开的刹那依旧令人不胜唏嘘。
大智手指上的白银戒泛着点点蓝光,昭示着它的不凡,大智呆坐在长椅上久久不能回神,师尊和他彻夜的交谈都忘了大半。
又被抛弃了,该死的万界大战。大智心底的恨意愈发明显。
“喂!”青衣银铃般的声音从大智和尚耳边响起,“没见你为我族后辈准备些什么修道工作,居然还躲在这里睡觉,太阳都下山了。”
大智和尚睁开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青衣。“那,这就是住持说的往生忆了,鬼庙既然允许我们往生,那么被鬼庙吞噬的记忆会慢慢的还给你。你哭啦,大智和尚!”
最不想一睁眼看到这副傻狐狸的嘴脸,大智一声括噪站起身子,原来自己不经意间已经站到了庙宇的正殿房顶上,远处同样是一副日暮星稀的场景了。
这是我的道,夕阳西下将希望托付给第二天的晨曦,师尊亦然,我亦然。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点子?”身旁都青衣催促到。
“没有,办法哪有这么快想到。”大智和尚注意到寺院内正抱着婴儿四处转悠的红衣,没想到上午刚看到二个月大殿婴儿,个头已经长大了一圈,正用他双色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
一会儿爪爪这边,一会儿又扑腾到那边,要不是红衣是鬼魂之身,不会疲惫也不会劳累,寻常女子没个三两下就被着闹腾的娃娃弄得累晕过去。
看起来红衣对这个孩子很是喜爱,周遭散发着母爱的光辉,在孩童耳畔轻生教导着文字和语言。
“看来教导宝宝还是得先解决他的日常所需以及修道的根本。正所谓要修道先做人。”大智饶有兴致地看着红衣。
青衣在房顶上看了几眼就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摆了摆手,说自己要去打点猎给孩子多补充点营养,这孩子体质生长迅速定时为了之后的传承做准备,身体营养消耗巨大。
早上刚刚在寺院西侧空地上撒下的黑种子,到晚上再一看,已经长出了嫩芽,翠绿色的光明从大愚和尚的体内流出,随着大愚和尚的动作播撒进周围的泥土,似有促进作物生长的力量。
“大愚,大概需要多久成熟呢?”住持走出庙宇大殿,冲着正坐在西侧空地上摆出一副刚农忙完的样子的大愚和尚念叨到。
鬼魂本身不会疲惫和劳累,但是如果要施展些特殊的力量,会损耗自身的灵魂力量,这种力量只能随着鬼庙本身提供的阴气慢慢恢复。
“大概明天天明就可以产出第一批了,这个种子真神奇,感觉就是大愚身上掉下来的一样,都能明白大愚在想什么。大愚想让它快快长,让宝宝吃上饭,居然种子它就听明白了。”大愚和尚露出那副傻憨憨的表情,手舞足蹈的向住持描述种子的生长过程。
正巧红衣抱着婴儿走过,婴儿看到大愚和尚的表演,也有样学样的从红衣怀里蹦了下来,踩在地上模仿了起来,可是身体似乎没发育好,没跳几下就失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红衣急忙将婴儿抱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伸手一挥,一条湿润的毛巾从客房中飞出落入红衣手中,轻轻的擦去婴儿脸上的灰尘。
“抓到了抓到了,今天开荤!”天王殿传来青衣愉悦的声音,只见已经是白狐形态的青衣用尾巴缠着一只头上长着犄角的兔子向着众人飞来。
“阿弥陀佛,贫僧不会处理这个,你会吗,青衣。”住持双手合十,为这兔子诵了几句佛经,做好了超度的准备。
“我啊,一口吃掉就好了呀,这种鲜活的动物当然是直接吃最好了,哦,我爱死这种妖角兔的味道了,特别是头顶这根长角,嚼劲十足。”青衣摇了摇尾巴上的魔角兔。
“别看我,我就会烹煮些野菜什么的,我从来没杀过家里的鸡鸭鱼。”红衣赶忙摇摇头,躲开众人的目光,就看了一眼妖角兔在青衣尾巴里张牙舞爪的样子,红衣就一阵胆寒,把婴儿报远了几分。
“大愚只知道吃,也不会烧。”大愚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合着我费了半天劲搞到的这野味居然不能吃?”青衣瞪大双眼看着在场无奈的众人。
“交给我吧。”大智和尚一把抓过青衣尾巴里的妖角兔,提着手里扑腾的兔子进入了寺庙的后厨房。
“喂喂喂,修真者不是不吃饭的嘛,他会不会端出一锅黑暗料理。”青衣一脸鄙夷地看着。
没过多久,一只烤得焦黄酥脆的妖角兔被自己的长角穿了起来,大智拿着这只碳烤妖角兔拿到婴儿面前。
婴儿鼻子微动,脸色一正狂喜,“碰”的一声变成狐狸模样咬住妖角兔,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开了。
“真是个害羞的孩子,吃饭都要躲起来吃。”红衣满脑子都是婴儿,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是可爱的。
虽然我不是很想告诉红衣,但这是妖族的本能,在睡觉和进食时是妖族最虚弱的时候,他们会本能的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这说明这只笨蛋狐狸还不相信我们。青衣看着一脸痴像的红衣无奈的摇摇头。
“也算是勉强度过了一天呢。”住持看向了在场的四人,“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调整,在婴儿的妖族传承下来前准备好一切,不然大家就一起跟着被力量漩涡吞噬了吧。”
“哈哈哈,你忘了我们都死了吗,老和尚。”青衣哈哈哈的嘲笑着住持,随后脑袋上就被打出来一个大包。
就这样,婴孩在鬼庙的第一天勉勉强强的渡过了。
而在遥远一处城池之中,一名身着华贵的宫装女子正站在该城池最大的府邸之中,望着远方。红色的眼眸代表了她的身份,数条火红的尾巴从裙底下涌出,向着四周扩散着自己的妖力。
女子脸上带着薄纱,依稀看得清楚面容,那是一张绝世倾城的面容,火红秀发与狐尾交相呼应,透出一股别样的妖媚风情。女子的身体微微颤抖,似是有些兴奋,同时又夹杂着恐惧。
“还剩下三个月。”女子望着远方,喃喃地说到。一道淡蓝色的幽影从女子身后一闪而过,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