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汪——”
“汪——”
寂静的农家小院子中，忽然传来声声狗叫。
一对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妇，相互搀扶着从房间中颤颤巍巍的走出。
老妇手中拄着一根拐杖，老汉手中，则是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目光之中满是警惕。
两人来到大门口后，老妇径直向着门后走去，将手中的拐杖举起。
老汉则是趴在门缝中，向外看去。
一个相貌俊俏，身材瘦长的男子，正站在门外。
看清来人之后，老汉脸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挥了挥手，老妇紧绷的脸，也放松下来，将举起的拐杖放下。
“楚公子，您来了。”吱呀一声，老汉将大门打开。
面带笑意的打着招呼。
“这是你们这段时间的吃食。”楚凌云将背着的巨大包裹拿下来，递给老汉。
“好、好。”老汉立刻将东西接过去，满脸的皱纹，笑的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急忙侧过身子，让出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通道：“大灾之日，世道不平，楚公子还请快快进来。
若是让人发现您给我们老两口送来吃的，我们二人恐怕活不过今晚。”
“温家这几日正在施粥赈灾，我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查看过了，周围除了你们老两口，其他人皆已守在文家门口，等着领粥。”楚凌云闻言，安慰了老夫妇一番，这才不紧不慢的向庭院中走去。
老汉却显得小心谨慎，将头伸出门外，左右看了一番，确定周围并没有人之后，立刻将大门轻轻的关闭。
又在里面，用木棍死死抵住，这才放下心来。
急冲冲跟在楚凌云身后，道：“楚公子今日来的真是凑巧，您送来的那位客人，今天早上刚刚醒来。
这几日为了照顾他，我们老两口起早贪黑的熬制草药，可真是累死了。”
楚凌云闻言，顿时面露喜色，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锭，塞到老汉怀中，道：“我出来的着急，没有带什么东西。
这些钱暂时虽然可能用不到，但是一旦等到朝廷的赈灾粮运来，整个青阳镇，必定会恢复往日繁荣。
你们可以用它，去买一些东西。”
说着，便立刻向着偏房走去。
老汉乐呵呵的跟在他后面，正要向房间中走去。
忽然感觉有人拽了一下衣角。
回头一看，自己满头白发的老伴，正在一脸埋怨的看着自己。
“怎么？”老汉一脸疑惑。
“怎么，你说怎么？”老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道：“人家去看朋友，你跟着去干什么？”
将老汉手中的放食物的包裹，一把抢过来，放在地上打开，当看到里面放着的白面馒头、鸡蛋、烧鸡的时候，并没有喜色，反倒是面色忧愁。
从怀中拿出一块黑色方布，从包裹中挑出一些吃的，放在方布上面。
低声叹气道：“老头子，我一直有件事情没有给你说过。
我小时候，跟着村口算命的瞎子，学过几年占卜术。
在天灾刚刚发生的时候，我就偷偷占过一卦。
天道无恙。
这场天灾，其实是人为。
楚公子，和送来的那人，皆是气度不凡。
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叹了口气，老妇又继续道：“如今，粮仓的粮食，早就被一抢而空。
朝廷的赈灾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来。
一旦有一天，温家停止施粥，必定会引起一场暴乱。
我们两人，一辈子无儿无女，必须要早做打算才行。”
老妇将挑选出来的吃食，在方布上一一放好，然后小心的打包起来。
道：“这些东西，都是能够存放的，你找个阴凉的地方将他们晾干，藏好。
等到断粮的那天，就靠着这些吃的过日子。”
……
偏房。
楚凌云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
里面光线昏暗。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躺在角落的目光上，双眼微闭。
楚凌云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手腕一转，一只三寸长的鲜红蜈蚣，爬上指尖。
轻轻一弹，立刻向着床上之人飞去。
眼看就要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忽然坐起身来，伸出食指中指轻轻一夹，便将蜈蚣夹住。
伸手将蜈蚣的头扯掉，剩下的身子，一把塞进嘴里，大口咀嚼了两下，咕噜咽到肚子中。
整个动作，快猛迅速。
扭头看向楚凌云，一只眼睛，蒙了一层白翳。
脸上满是笑意，正是巫长山。
大声笑道：“我就说你有炼蛊的天赋，我苦练一生，还不及你七年。”
“看你的样子，好像好的差不多了？”楚凌云笑道。
话音未落，巫长山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怔了怔，不在意的笑道：“身体上是好了的差不多了，只是本命法器被毁。
心神受损严重。
恐怕三十年内，修为无法再精进分毫。”
“至于三十年后，寿元恐怕也该耗尽了。”只是，这最后一句话，他在心中所说。
楚凌云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
他作为朋友，即便是巫长山不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轻声道：“都怪我，这件事本不应该将你牵扯进来的。”
巫长山一听，勃然大怒，大声斥责道：“我巫长山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之士，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为了朋友，可以背负骂名，豁得出性命。
我刚刚那番话，又岂是在怪你？”
“我自然知道你没有怪我，只是……”楚凌云说着，一行热泪顺着脸庞流下，“只是……你原本在那苗疆之地，称霸一方。
如今落得这个样子，却完全是因为我。
我又怎么能够不愧疚？”
房间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有些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背地里却可以出卖朋友，换得荣华富贵。
有的人，明明是无恶不作的恶人，却可以为了朋友，连命都不要。
不管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的人生中，总会有属于他的闪光点。
这或许正是人生的复杂。
一直过了半晌，巫长山轻声问道：“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楚凌云点点头：“一切进展的还算顺利。他已经动身前来。
其他事情，也有人在做。”
“那就好，好就好。”巫长山像是得到了些许慰藉，缓缓躺在床上。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楚凌云犹豫道：“聚灵阵……在昨天，被人破了。
赵玉真，很可能没死。”
“怎么会？我亲眼看到天雷劈中他的胸口。”巫长山忽然激动的坐了起来，“我与他对决之时，见他使用的道法绝非凡品，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楚凌云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之前曾说在清风山紫云道观修行。
后来我派人去看过。
那里确实有一座摘了名的道观，只是里面空空荡荡，野草丛生。
就连祖师神像，也没有。
想必是用来诓骗外人的说辞。
至于他那云游老道的师父，我更是询问过多人，却无一人知道。”
巫长山目光深沉，脑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赵玉真俊俏的容貌，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恶寒，冷声道：“必须要将他除掉，不然，将来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