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之志,该作何状?”
一尘再度拜别了如今官身不再的韩真,只是临行时,他却再度问出了那个,令得一尘有些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将自己想要对抗西方诡异的心思,袒露在了韩真的面前。
可韩真听罢之后却未置可否,最后依旧只是留下了一道叹息,竟似乎对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看好。
半路之上,一尘也因为韩真临行前的发问,开始细究一个问题:
韩真已经倒下了,自己还该上吗?
眼前的唐国之局,单就对抗灰雾的这个层面而言,仿佛就像是一滩死水一般,没人搅,便不会动。
而所有人都仿佛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困在了一间,可以预见死亡的铁屋子里,但众人只是装睡,哪怕有人高声叫嚷,也懒得起身。
所以,一尘根本不敢笃定,当自己用力地将他们捅醒来时,到底会发生什么?
倘若有关灰雾的文书真的是被天子强压下来的,自己若是再度进谏,岂不又将引得天子降怒?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韩真?
可难道就坐视不理吗?
观主,葬主,甚至不曾完成观主托付的酒疯子,他们都把希望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他也不能选择退缩啊!
这个问题,在随后的几日一直在困扰着一尘,令得他连觉都睡不安逸。
......
夜深之时,他再度侧身,却被自从修得圣女功后,有了极大蜕变的小怡发现了异样。
她窥得了一尘的难受心思,脑海之中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突然显出几分挣扎,然后,她有些扭捏地开口了,令得一尘直接惊呆在了床上。
“夫君,若是憋不住的话,便放开些吧!”
过了许久,一尘才幡然醒悟,定是俩人结为夫妻之后的数日,自己始终不曾与她行圆房之事,如今自己夜不能寐,她竟误以为自己是憋的难受。
想着这样的误会若是闹下去,恐怕哪天,小怡保不齐会怀疑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为了以防精力旺盛的自己,蒙受某种不白之冤,一尘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道出了实情。
“娘子,你多想了,我并不因为憋得难受,而是有别的心事。”
“另外,你师父的嘱托,我无论如何一定会遵守的。”
“我师父的嘱托?”
小怡眉间显出一道疑色,聪明如她,很快猜出了这其中另有隐情。
而一尘直到这时,才惊觉原来小怡对此事竟浑然不知,她师父与她道别之时,也不曾将对自己的交代给她透露半点。
坏了啊!
一尘惊呼道,她还以为那圣女宫的圣女如此爱护小怡,又对自己存有偏见,定然会将自己答应了她的事情让小怡知道,以防自己中途变卦。
可谁料,自己竟然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不过,事已至此,而且这也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一尘便将实情和盘托出了。
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些静默,小怡在愣了几息之后,突然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她从来不料,他为了自己,竟然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但有些事,他答应是他的事,她不愿意。
“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小怡附在一尘的耳边突然出声,像是真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这样的举动,无疑引得一尘突然泛起了一肚子的邪火,他自知再不借助紫气便要抵御不住了,便赶忙使出秘术控制住了局面。
此局之危,简直无异于生死之境。
他的脑海之中,这样的几句话始终在回响着。
“她是圣女宫建宫以来,最有圣女功修行天赋的圣女,但圣女功要想修练成功,有其独有的特殊性,那便是必须依托于处子之身。”
“所以,你坚决不能破她的身子,如若不然,她的圣女功,将会全然溃散。”
“本宫也绝不愿她成为一个毫无修为的平凡人,日后只能去做你的依附。”
不行!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终究是答应了圣女宫的宫主,若是不过数日便出尔反尔,实在是有些不耻。
虽然他有时也干些不耻的事情,但那都是对敌时候的无奈之举,若要将这样的行为放在自己的结发妻子身上,他还真的干不出来。
于是,他本来翻过去的冲动身子,在半空中便止住了。
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欲望。
在小怡有些不解的目光中,他只是轻轻地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一手拂过她的秀发,深深地在上面吸了一口。
“我既答应过你的师父,便会说到做到。”
“而且,帝都之势愈发混乱,我也不愿看到你成为那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
“宝宝的事,暂且放在一边吧!”
“等到帝都局势缓和一些,我会再带着你去看望宫主,待征得她的同意,一切自然可以顺势而为。”
“现在的我,有你这个大宝宝就够了。”
一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一些,在这个他当年一睁眼,便将其视为了一道光的姑娘面前,他心扉袒露地无比干净,柔情仿佛化为一张大被,将俩人紧紧地裹在一起。
小怡埋在他的怀里没有作声,像是应允了。
虽然她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同样无比渴望能够拥有一个属于俩人的爱情结晶,这无关其他,哪怕只是作为近乎十年相守所修得的正果。
因为他们足够相爱,便自然而然地想要将这份爱传递下去,生下一个小小尘,或者小小怡,去引领自己的孩子,与他们一道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彼时,长夜漫漫,一尘怀里抱着一位佳人,感受着她身上的香气与柔软,再度忍不住地发出了一道感慨。
得亏有紫气这样的好宝贝,不然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可就在一尘以为小怡在自己怀中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又出声道:
“夫君,你心中那样别的心事到底是什么?”
“你我既然夫妻同心,下次你再有事情瞒着我,我可要生气了。”
他有些愕然,不曾想小怡将他那时露出来的马脚,仍旧放在了心上,见一向生性温柔的她,真的将生气二字挂在了嘴边,一尘自知她并非笑言,并将灰雾文书以及韩真一事如实相告。
现在他早已不是孑然一身,而是一个有家的男人了,所以,有些决定也确实需要商量着来。
小怡听罢,并没有立刻给出建议,而是在沉默了一阵后,忽然发声:
“这是夫君的政事,我也不好指手画脚。”
“但若是夫君的担忧,有一部分是因为我这个侯爷夫人的缘故,但我想,则大可不必了。”
“富贵荣华,从来都是带不走的东西。”
“这侯爷夫人我当得,那平民百姓,我也当得。”
“夫君,大胆地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吧!”
此言一出,一尘心中感动更甚,缠着小怡的臂膀也愈发紧实。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既然还存在文书不曾被呈递上来,那另外一半的可能性,上朝进谏这件事,也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夜更深了,一尘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