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浩荡，呼呼作响。
一尘坐在一条真龙的背上，飞驰于万丈高空。
在如今的道界，这样的真龙绝无仅有，这样的高度也足以令所有的修行者望而生畏，
看着浩瀚的云海匍匐在了自己的脚下，他不由又生出了一道感慨。
终究是苍天有眼啊！
他至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御史大夫之子处心积虑想要讨好自己的画卷之上，竟然会是画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此时，回想起那夜他一顿吹嘘，当时却不曾被自己怎么放在心上的一番说辞，甚至于自己还生出过一丝在半路之上销毁的想法，如此种种，都让他生出了一道庆幸。
还好是忍住了。
毕竟，他当时想着反正自己已然接受了别人的示好，也还不曾被人求着办事，或是做什么以权谋私之类的东西，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大不了再将那幅什么圣女图归还便是。
可如今看来，必然是受了上天的眷顾，才会有如此的机缘巧合。
“侯爷，此乃圣女图。”
“两年前天子寿诞之时，曾引得八方来贺，其中有一位来自东方宗域圣女宫的圣女，光芒随身，风姿绰约。”
“这幅画便是出自一位见到她绝世容颜的画道大师之手，乃是家父画了大代价所购，还望侯爷笑纳。”
闲来无事，他再度斟酌起了那夜御史大夫之子的说辞，却从里头窥得了一道不太寻常的意味。
八方来贺？
外域与唐国生隙，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怎么会拉的下脸来贺寿呢？
难道！
一尘在窥得了洛河之秘与徐氏之子溺亡的真相之后，愈发地熟知了外域的作派，也变得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们的用心。
一个大胆的猜测被他于心头生出：
八方来贺，实则只是为了察看天子的状态！
如若天子真的病根未除，一副病危之态，也许某些动作也将由暗处转为明处了！
可从这样一件事情也可以看出，那位通敌叛国的皇子藏得极深，也许他们只是暗中达成了某些交易，并未密切往来，也自然无从得知天子的近况，这样彼此之间，也能避免露出马脚。
哼，果然是藏得深啊！一尘不由发出一道冷嘲。
也难怪昔日作为唐国第一监察使的弑君者，借助洛河镇守者的名义暗中查探了几十年，竟连半根毛都没查出来。
只是这位通敌卖国的皇子，却一下子让一尘想起了在白家镇时，那位被自己一戟砍了脑袋的大伯白宇。
他真的搞不明白，为了避免自己一无所有，他们为何都愿意信奉这个‘投降输一半’的唬人玩意，上一次，是自己的大伯投向了近乎毁掉整个白家的许势。
而这一次，却是那内奸皇子与外域沆瀣一气。
哼，但愿你们的命运也不尽相同吧！
一尘冷冷地想道，不觉之间，似有一杆狰狞的大戟开始轻吟，如通灵一般，开始怀念起了昔日砍头的滋味。
“大哥，你在想什么？”
他的脚下，龙殊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大哥散发出来的杀意，突然发出了一道龙吟之声。
一尘见罢，不由一笑，他知道：自己的二弟又按耐不住杀人的心思了。
于他而言，杀人就是变强，只要他的大哥开口，他连命都豁得出去。
“想着杀一个人。”
“但是，这个人还不曾现形，我还不能动手。”
一尘没有隐藏的意思，他们都曾将性命交给对方，真正算的上是过命的交情。
但随即，他一下子想起了那日在明德殿接受拷问之时，天子最后的那道难以揣测的目光，便试探着对着龙殊问道：
“小殊，唐国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大哥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情。”
“大哥你说，什么事？”
一尘目光犹豫了一阵，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帝都于你而言是道囚笼，一招不慎，你极有可能便会被人发现真龙之身。”
“哪怕是一位千年不遇的明君，我也仍旧担心，担心他能不能放下芥蒂，让一条真正的龙，凌驾于被尊为真龙天子的自己头上。”
“更何况，如今的天子的真实面目我却早已窥得一二。”
“他弑兄囚父，甚至也许还因为接受了一些错误的指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纵使他年轻的时候英明神武过，可他老了，却不只是走不动路那么简单，我更加担心的是，他神智昏聩。”
“如今的他，已然成了病危之躯，哪怕只是为了活着，谁也难以预料，他会做出怎样的疯狂之举。”
“所以，倘若此行真的能够接到你的嫂子，我打算让你自由地游荡在外面的世界。”
龙殊闻罢，立刻陷入了默然，虽然他以强大的武力著称，但跟在他的大哥身边耳濡目染，却也习得了几分审时度势的智慧。
他明白，自己的大哥此举绝然不是为了撇开自己，而是真的担心，他被人发现，乃至被人围杀。
作为二弟，他却也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拖累自己作为冠军侯的大哥。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大哥，现在都没有达到能够睥睨世间的地步。
有些刀子捅过来，他们也难以完全抵挡。
唉，我还是太弱了啊！
一番叹息声在他心中响起，随后，他便不甘地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大哥，二弟明白了。”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希望种下一道龙气，在大哥你的体内。”
“届时大哥你若真的有生死大难，我却也不愿坐视不理。”
一尘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龙殊最后的妥协了。
望着前方的云海化作道道白影飞逝而过，寒气扫过他的身躯，还是如雨打蕉叶一般，小小地触发了他的某种心境，一抹淡淡的忧伤顿生而出。
他再度想起了当日他们三兄弟直面西海，共同结义并对着青天叩首时的情景，那些誓言他时刻铭记于心。
“我等三人，虽为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协力同心。”
“不惧万难，不畏生死。”
“行个人义，解国家难，寻众生道。”
“苍天可鉴，日月可彰。”
“有违此誓，仙凡共戮！”
如今，他将要找到老婆了，可却不得不暂时丢了自己的兄弟，这样的结局，始终称不上是圆满啊！
最重要的是，谁也说不准他们兄弟俩人离别之后，又将在哪一天相见。
但很快，一尘不知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再度浮现了一道阴翳。
如果先前八方来贺一事，是外域对大唐天子的窥视的话，圣女宫的到来，是不是意味着，它们竟也牵扯到了其中。
虽然不知道小怡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圣女宫中的圣女。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
他们二人的身份，岂不是！
一道不祥的预感突然笼罩了一尘的心神，一下子将他寻得妻子的喜悦冲散了大半。
看就在他还不曾想好应对之策时。
经过一段时间的长途跋涉，圣女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