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
“在这里,我们都是寻得了极乐的仙人。”
钟浪子答完之后,便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身旁的淑女们,也同样是不甘示弱。
而探得了答案的一尘,却不由眉头一皱。
这个回答超乎了他的意料,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但更让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他先前借助生命探查之术,所探到的竟全然只有周而复始的寻欢画面,而且没有瘦小,没有出生,连长相都一直没有变化。
这仿佛只能证明一个结果:
这帮家伙,不是人!
面对一帮不是人的家伙,一尘确实感觉自己有些聊不下去了,也不认为,能从他们的嘴里真正撬出一些什么。
算了,还是寻找一些其他的线索吧!
一念至此,一尘便欲带着洛瑶离开,可他不料,身后的钟浪子却一把叫住了他,准确地说,是盯上了眉目如画的洛瑶。
“等等!”
“这位姑娘,何不与我鸳鸯戏水一番再走。”
“你!”
洛瑶当即忍不住柳眉一竖,可她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便见到自己的恩公直接抬手示意阻下了她。
一尘动了,他径直走到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面前,魔人血脉混合着太古血脉尽显无遗,狂暴的气息直接向着那位浪子脸上碾压而去。
他真的很好奇,这帮从来都没死过的家伙,是真的不怕死吗?
气息不过闪现一瞬,那位自称钟某人的浪子便开始艰于呼吸,可哪怕是他的身上,因为这道越来越强的气息而开始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他竟然仍旧是那副肆意嘻笑的模样。
换言之,他竟失去了痛苦的本能。
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身旁那帮共同戏水的淑女,竟然也只是面带浅笑,做不出更多除了笑以外的其他表情。
这样的一幕,直接将一尘和洛瑶给看傻了。
于是,一尘便止住了自己的攻势。
只是两人原本的那些猜测,终究是应验了,眼前的这些存在,竟全都是一帮幻术傀儡而已。
寻欢作乐的幻术傀儡。
这样的几个字迹盘旋于一尘的脑海之中,他开始不断思索,这一切背后隐含的用意。
他曾经想过,这帮人是那位唯一活着的仙居士,于绝望之中寻求的慰藉的工具,可当见识了眼前这位浪子悍不畏死的真面目后,他逐渐变得怀疑。
寻求慰藉真的有必有这么变态吗?
这完全不符合一位道骨仙风的半仙风格,而且,若是真的达到了这种地步,丹阳仙人极有可能早已成了诡异狩猎的目标。
但他能苟那么久,以至于成了七位仙居士中活得最久的那道存在,真的想不到这一重吗?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冥冥之中,他突然觉得丹阳仙人设置的这些幻术傀儡,绝然是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于,在他的先天灵智看来,这隐隐还散发出一种,等待着有缘人看穿的味道。
联想起丹阳仙人的消失,他更是若有所觉。
明明当年画圣还见过他,可轮到自己到来时,他竟然莫名就消失了。
除了身死以外,有没有可能是在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呢?
尤其是,此地饶是借助自己的圣人之念,也不曾窥得那道仙灵的存在,既无仙灵,那眼前的阵法便只能维系在丹阳仙人的本尊身上。
所以,丹阳仙人肯定是藏起来了!
而眼下的这些放浪形骸之人,其实有可能就是一道他所摆下的生灵棋阵,唯有能看穿并闯过去的人,才能真正见到他的本尊。
当想到这一重关系时,一尘目光直接变得无比铮亮。
绝然是的!
否则,他们二人怎么可以随意地闯入其中,明明即使是鱼人岛,也有护岛的阵法的啊!
这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丹阳仙人提前窥得了他和洛瑶的到来,故意将阵法开了一个口子一般。
一尘脸上突然涌现狂喜,却也让旁边的洛瑶吓了一跳。
“恩公,难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看着洛瑶面色上的不解,一尘随即便道出了自己的考量,言毕之后,洛瑶顿时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既惊讶于丹阳仙人,竟然会藏得这般地深。
但更多的,却是讶然于自己的恩公,竟然能从单单一副面相中,窥出这么多的门道。
“对了,你之前说过,你曾和画圣来过此处,能给我仔细说说当年的情况吗?”
一尘再度出声。
而洛瑶深知自己的每句表达,都将让心思缜密的恩公,再度寻得有力的佐证,为了补偿自己先前使得恩公眼睛被玷污了的罪过,她便将当年自己的见闻,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
虽然对于一尘而言,谈不上什么玷污不玷污,甚至还有些心情愉悦,但这却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通过画圣到访之后,这帮幻术傀儡的变化,以及随着西方诡异越来越强,丹阳仙人却选择消失这一事实,捋出了一条时间轴。
数千年前,画圣到访之时,丹阳仙人还表现的好好的,这里也并未显出如此的荒淫。
而一千多年前,葬主到访之时,这里却变化了,还引得他忿忿而归。
如今,当自己来到时,这里更是变得没眼看。
事情的节点,差不多发生在葬主到访的那个时间段,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人间三大圣先后陨落了!
有没有可能是,丹阳仙人自那以后受到了某种刺激,便从此解除了自得其乐的状态,转而设了这么一出生灵棋阵来面对世间。
可是这些生灵棋阵,究竟藏着一层什么样的隐喻呢?
难道说,这些越来越快乐,或者说越来越疯狂和堕落的棋阵之人,其实是映射的,诡异即将蚕食世界的大势之下,人间的一副真实景象。
凡国之盛者,皆止于淫奢。
一尘感觉自己隐隐之中,真正地触到了丹阳仙人的用意。
也许他就是想看看,面对这帮像是怎么也唤不醒的生灵。
在三大圣身死之后,又有谁愿意来解?
其他的造访者即便是真的来了,又有何解吧!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自己回归中州之后,所将要面临的困境:
他到底该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将诸多势力从各自为战,沉迷小我的状态中唤醒,又如何建立一只真正齐心协力的诛邪大军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便与这位隐世不出的丹阳仙人,来一次隔空对弈吧!
在洛瑶有些惊奇的眼眸中,自己的恩公随即便闭上了双眸并悬在了半空,仿佛进入了某种冥想状态。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显出了某种混沌的色彩,似乎连体内的时间流速,竟也变得与外界不尽相同。
虽然从外界的眼光看来,他的身形依旧毫无变化,可洛瑶知道,也许在自己恩公的心中,早已度过了不知多少的年月。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一尘在时间源术的帮助下,很快便沉下心来,欲要去破开这样的一道困境。
他首先想到的是:
乱世用重典。
可单凭一部重典,却无非是减少动乱,让人们不要肆意而为,但这路到底该怎么走,却还不曾真正地得到解答。
或者说:
慈悲济世。
但很快,一尘在内心的排演中,又将其给推翻了。
现世还残存着许多的圣人力量,连同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圣人,可这却并不等同于,他,或者说他们要成为一个慈悲为怀的僧人。
这是乱世。
慈悲所能做到极限,无非是感化世人,却并不能够救世。
这样的甘愿赴死,也是力量有限。
何况,我明明已经甘愿赴死过一次了啊!
但结局显而易见,并不太好。
......
许久许久之后,一次次的立论,一次次地思量,又一次次地推翻。
可一尘却不气馁,因为在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他隐隐感觉:
自己好像离那个答案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历尽百转千回之后,那样的几个大字赫然闪烁起来:
最重要的,其实是有光。
“试问光从何来?”
于无声处,一道质问突然径直地插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