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死去,亦如活着”
他忽而想起以前不死老人的话,却未能寻到如他那般的意境。
“死了,那就真的是完了呀!”他悲叹道。
然而,离他默默计算好的时间近了,那审判却并未降临,反而连周边的气场都衰弱了。只是隐约感觉有一道光芒闪过,破风声紧随而至,死亡的雾霭便瞬间烟消云散。
他徐徐张开双眼,像是初生时,凝视眼睛里射入的第一缕光芒。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巨大的拂尘被四柄闪烁着青芒的飞刀牢牢地钉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这”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大家都来不及去思索,只是机械地做着表情。
半响之后,突然有人惊声叫道:
“快看,那是阁主的飞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场地内,那四柄飞刀至今仍死死地钉着拂尘,黑柄极细,只够两指拿捏,白色的刀身上刻着奇异的纹路,在空中发着摄人的光。
远方突然传来了男子豪迈的大笑。
“老赵,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连自己刚说的话都忘了吗?”
这声音才落下不久,只见一道快若闪电的黑色影子,从众人眼前飞掠而过。待其落定之时,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便显现了出来。
“真的是阁主,没想到这次战斗连阁主都吸引过来了,可他不是一直在闭关修炼吗?”众人议论纷纷。
一见来人,赵寅成和顾月姬纷纷正身,待走至近前,便向着这所谓的阁主行了一礼,只是赵寅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直到阁主行至近处,一尘才开始打量起他的面容,可不看还好,一看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与阁主雄伟的身姿不符的是,他的眼睛极小,再加上嘴边那两撇胡子,一种猥琐的气质油然而生。
“我出现在这里,你很不高兴?”阁主盯着赵寅成的眼睛,佯怒问道。
赵寅成一下子变得惶恐起来。
“没有没有,阁主大驾光临,我等欢迎还来不及。”
“哼,没有就好。”
这阁主好像真的信了这话,连语气都轻快起来。
“我顾存理一向喜欢讲理,今日恰巧出了这么一遭事,我就给你们讲讲道理,今日之事我看老赵你就没怎么讲道理。”
赵寅成依旧躬身答话,表情显出受教的样子,只是心里早已万马奔腾,他的儿子还如死尸一样躺在那里,黑红两色铺陈在身上,早已看不出半分人样。
“老赵,你看你,我今日恰巧出关,于阁内闲逛,便听见有人说“规矩还是要守得,比赛只是他们俩人的比赛,还是不应干涉为好”,当时我一听,有道理啊,循声而来,发现原来是老赵你讲的,你可真是个人才。”
“可刚刚,胜负刚见分晓,老赵你便气急攻心地对这个不堪一击的少年出手,他和你又不是对手,哪里有什么理由出手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明显不讲道理啊!”
赵寅成受了训,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连声争辩道:
“先前这小子使出的拳法极为怪异,我怀疑他使用了道法,这,这违背了比赛的规定。”
顾阁主闻罢撇了撇嘴,小胡子也随之一抖。
“老赵,你看你,你儿子拳头能使出黑炎手,怎么就不允许别人打出雷拳呢?”
“那是因为我儿的道种,乃是变异道种的缘故,他算个什么东西,难道也有变异道种的能力?肯定是偷偷地用了道法。”
赵寅成答着话,眼睛却恶毒地看向了一尘,里面的仇恨万分刺目。
体力逐渐不支的少年,还是捕捉到了这目光,他心中不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有时爱很伟大,有时爱也很可怕。
“老赵,你看你,哪怕怀疑别人使用道法,也应该先好好确认一番,怎能因为莫须有之事,便出手杀人呢?这完全不讲道理啊,正所谓“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不讲道理怎么能行?”
赵寅成感觉自己要吐血了,面对阁主的一番道理,他竟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连连称是,以免又沾染出另一处道理来。
他此时正心如刀绞,生怕那具黑色的身躯一下子变得冰冷。
“嗯,既然大家都愿意讲道理,那事情就好办了。”
顾阁主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点了点头,恰巧瞥见了那具黑色身躯,不由大叫道:
“老赵,你看看你,儿子都变成这副模样了,你都不去察看一番?”
赵寅成闻罢便飞身探出,连忙架起赵人杰续命去了,他心里苦啊,阁主的身份和道理压在那里,压得他心头无比得堵,一把年纪的他差点都要哭了。
眼看着赵寅成踏着迅捷的步伐飞掠而去,顾阁主又有感而发了。
“唉,老赵,你看你,若是早点按照道理行事,你的儿子便能早点抢救一下了。”
不远处,赵寅成原本飘逸的身法差点又是一个趔趄。
很快,看客们也准备离场了,这一战他们见证了很多东西,但更多的的是旧星的陨落和新星的崛起。
每个人离开前,都深深地看了那个少年一眼,那个黑乎乎的少年,不过,他们似乎都透过他黑色的表皮,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个少年,像会发光!
顾月姬似乎也被这缕光吸引,她靠了过去,眼神布满关切之余,还透着几分欣赏。
“你没事吧?”少女温柔的声音在少年的耳畔响起,只见她目光如水,身姿款款动人,同时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那香味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被近处的少年疯狂地吸入鼻腔内,他原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意志一下子便瓦解了。
他来不及言语,便双眼一黑倒了下去,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不知是碰巧还是刻意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眼,耷拉的眼皮无比沉重。
当他想要站立时,才发现全身都被绷带束缚着,战斗时残余的痛苦还没有完全消退,但也不算太难受。
侍女很快便发现了这边的异动,房间也很快来了人,当那香味再次降临,他知道:
她来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温暖。离家的这段时间,年幼的他在这江湖中闯荡,孤帆只影,哪怕此间只是小小地停靠一刻,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满足。
“哼,你可真是不听劝”少女娇斥道。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的,为了争口气,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知不知道你到底伤得有多重,要不是阁内的医道士医术了得,又或许是你受了上天的眷顾,才不至于伤了根基。”
“你这般鲁莽行事,以后叫我怎么放心。”
......
一尘只顾着顾月姬声音的好听,至于她说的话,半点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觉得:
此刻活着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