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之上,笔墨有如虫蛇,肆意将飞。
此时的少年,也有感于眼前的变化,而陷入了目瞪口呆的境地,忽闻老人吐出“清风咒”三字,他蓦然想起今日入那内门之时,那名青年念出的声音。
“莫非!”他心中突然显出大胆的想法,却被老人痴狂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老人突然仰天狂笑道:
“想不到,你竟在一日之内,悟得了这清风咒的雏形,哈哈哈,天不负我啊!”
“这清风咒到底又何用处?”,一尘被老人的模样所染,心中早已万分疑惑,这虚空观的东西他是愈加看不懂了,他不解问道。
老人闻罢,笑声渐息,他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一尘道:
“你真的想知道?”
一尘看着老人郑重的表情,陷入了沉思,虽然他依稀能够猜出,这青书并非凡物,但宛如仅仅显露一角的冰山,他只能凭空臆想出那份浩大,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
这份难解撩起了他的思绪,隐隐之间,他似乎感觉自己注定要往那份浩大里走去,如同黑夜里的囚徒被一抹光所吸引,他不由自主地动了,像是宿命。
于是,思忖许久,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而老人也语重心长地开始了叙述:
相传在古老的天地元年,道法才兴之时,有一本绝世经书。那经书横立于天地之间,金光万丈,凡俗之辈,能感其光者,皆成修士。彼时修道者不计其数,他们感天地之息,得宇内造化,纷纷飞升而去。
可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变故,那经书也消失不见,从此天地又有了新变化,而古法时代也落下了帷幕。
不知从何时起,世人便重修了新法,只是这道界,再也不复当年的盛况,甚至连飞升者的消息也不曾闻见。
一尘听完了这个古老的传说,心中惊起了波涛千顷。
“莫,莫非,我手中之书,便是传说中的”他颤声道,因为太多激动,脸上甚至泛起了莫名的潮红。
老人看着一尘激动的样子,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
“这清平典在这虚空观中传承了不知多少年月,似乎自道观建立之初,便收藏在这,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许多东西也不完全真切,这都是观中典籍零星的记载。”
“谁也无法确定这清平典是不是当年的绝世经书,只是我想,或多或少,它们之间都有着一些渊源。”
“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那时的观主曾经说过:只有能悟透这清平典的人,才能修得超脱道大成。”
“而这超脱道,也许是得道飞升的唯一契机。”
在一尘的愣神中,老人又不见了身影,而少年停留在飞升的字眼里,许久都无法自拔。老人弥留之际,透露的那些声音,也全然用力地钻入了他的脑海,迟迟无法消散。
你听说两界山吗?
传说中,在西方的一处不知名之地,立着一座两界山,凡是越过那里的人,便能获得飞升的奥秘。
我想,既然你与这清平典有缘,也许,它能带你找到那的。
夜很长,迟迟未明,一尘整晚都在想着两界山的传说,以至于毫无睡意。
在山的那边是海,在海的那边又是什么呢?
哪里会立着一座两界山吗?
如繁星散于诸天,他的思绪也越发缥缈,尽管那只是传说,但隐约之间,他仿佛真的看见数不清的人,羽化登仙而去,他们若蚊虫般小小的身躯,通体发着白光,飞升于那广阔的大宇宙里,再也没有回来。
他无法想象,却又只能想象,在这求而不得的探索中,天渐渐亮了,他知道:
他已不再是昨日的自己。
后来的日子,时间仿佛没有了意义,他只是记得,每日都少不了清平典的陪伴,或于长林中放歌,或于清溪旁卧眠,或登高山,或过峡谷,那青书一直被他捧在手上。
尽管他还是看不懂那里面古怪的符咒,但也许,总有一天,能了解其中的真意,他如是想道。
时间这般又是三月。
“观主,我还是看不懂。”
虚空观内,一名少年手持一本青书,里面涂满了古怪的符咒,繁杂的笔墨有如虫蛇。只是少年此时正哭丧着脸,一脸无辜地看着一位老人。
老人闻罢,顿时显出呆滞的表情,愣了半响,那脸上霎时闪出一道怒意来。
“你,你,你”
“你真的朽木不可雕也!”
“那日,我见你悟出了清风咒的雏形,也算有几分修行的潜质。”
“你这三月,难道竟没有再悟出丝毫?”
“没有”,少年听后,顿时脸垮塌得更加厉害,他原以为三月的游历,能使自己和青书产生微妙的感情,却不料三月已过,那青书还是原来的模样,连褶皱都不曾产生分毫,而他还是不认识它。
“罢了罢了”过了半响,老人连吹胡子瞪眼都没有兴致,一阵无奈道。
“你始终不曾入这内门,看来是我多想了,若无外力相助,你恐怕没个十年八载,也难以修得清风咒小成。”
“须知这清风咒乃无上妙法,修炼必先感天地之息,而且,这于你日后的境界也是大有裨益。”
“天地有息,其息有东、南、西、北四向。”
“东引紫气之妙”
“南聚百山之灵”
“西携残风之势”
“北纳星斗之尊”
“要想修得清风咒大成,须得顺应天时,依次修得东南西北四向风咒,融会贯通,如此,他日方可借天势,成人功,显出清风咒真正的模样来。”
一尘闻罢,心中一阵颓然,此咒竟是如此玄妙,要修至大成,不知要耗去我多少年月了。
老人见到他那满面的愁容,又生出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只见他望向内门,唤了一声“小白”,便见到一只白色的鹤鸟扑腾而出,浑身冒着灵光,唯有那眸子藏着许多老气。
“以后就由它来指导你练功”,老人交代了一声便叹着气走远了。
很快,这里便只剩下了一尘,还有那只身形两倍于他的白鹤。他看着它身上的灵光,顿觉十分的不凡,可他料定彼此语言不通,又不知该说出怎么的鸟语来同它交流,便只是看,直勾勾地看着它。
那白鹤起初不以为意,但被他看了半响,那头顶的丹顶愈发鲜红,双目霎时向他窥来,怪声叫道:
“你瞅啥?”
一尘闻罢,不由惊叹起来,此鸟竟能口吐人言,但惊叹过后,他还是察觉到了白鹤言语中的不快,他尬吹道:
“鹤兄,晚辈先前未曾见过如你这般的神鸟,气宇轩昂,撼动云霄,实乃鸟中龙凤,晚辈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这才失了礼数,还请你多多包涵。”
那白鹤被他一番胡乱吹捧,适才怒意渐消,它开口道:
“你我相见也算缘分,既然观主让我来指导你修行,想必也是希望你早日有所成就,以后朝夕相处,少不了见面,世间的俗礼便不用太过讲究了。”
一尘刚欲说出一番称颂的话,可随即白鹤的话语却让他神情一滞。
“你随便叫声“爷爷”来听就好。”
少年一阵无言。
往后的日子,山林之中,除了一如既往手持青书的少年,又多了一只口吐人言的白鹤,他们只是顾着一心向道,仿佛早已忘却了俗世。
而在神州大地,另一处不知名的地方,一道灰色身影紧跟着另一道白色身影而去,瞬息之间,已达千百余丈。
许久,他们才停下。
“徐公子,我们真的停止寻觅那天地襁褓?是要开始后面的计划了吗?”灰衣人躬身在侧,徐徐问道。
那一袭白衣也不着急答话,只是凝视着远方,观其所望,却是那一片被世人唤作帝都的中州核心之地。
许久,他才出声,只是那一张分外妖冶的脸,此时正发生着莫测的变幻,唯有那眸底一道精光,洞穿空间而去。
“计划,早在数千年前,便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