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谦让了。”

　　“我保证雨露均沾，绝不独宠一人，你们都会有机会的！”

　　黑袍老者表情玩味。

　　黑袍老者举起枯槁的右臂，忽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右手前臂猛地从袖中冲出，悬于身前。

　　这半截手臂快如离弦之箭，蕴藏着极为可怖的力量，似乎可以吞噬一切，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虚无以及滚滚的黑烟。

　　号称“人类之疾”的魔宗，在寻常人想象中很是玄妙，活死人，肉白骨，没有魔宗弟子办不到的，才能体会到魔宗的力良有多么令人心悸，某种意义上来说，魔宗接收门徒不需要任何门槛，哪怕是一个痴傻儿，魔宗也有可能将他打造成以一敌百的高手。

　　但只有真正的玄门中人，才知道底门槛后边隐藏着的高风险，这种堪比造物的能力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在提升自己实力的同时，也在毁灭自己的肉体甚至是精神识海，据可靠消息，魔宗弟子存活率百里挑一。

　　历叙看了一眼将精力灌注在四处二宝身上的黑袍老者，顿时想到历史里记载的几次荡气回肠的“诛魔大战”，无数玄门弟子，都成为了魔宗苟活至今的养分，老张老常大抵也会i如此吧，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万分可惜，轻叹一声：

　　“老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就这么没了。”

　　“我在上元还有未竞的事业啊！柳九命，和连胜，我们一个都还没解决，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在这关键的生死关头，许崇智似乎也感触良多，他正色说道：“厉大人，我大盛能人辈出，忠义之士不乏超越三境九品者，我相信，他们会替我们完成未竞的事业。我们只管与黑袍老者痛痛快快战上一场便是，让他尝尝我们盛人的厉害！”

　　“只是这样死了，总感觉有些不值得，也有点不舍得。”

　　厉叙兀自摇头，神色黯然。这种情绪十分合理，妈的我刚穿越呢，还没出任CEO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就这样没了，怎么可能甘心。

　　不舍得？

　　难道我看错你了？

　　所谓的视死如归，大概是没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抉择吧。

　　许崇智眼皮怂拉，想到了屠龙者变成恶龙的故事，它曾见过很多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生死之际背弃了自己的初衷，有人因此学会审时度势，有人甚至走上了助纣为虐的道路。

　　“你怕了？”

　　老许忍不住问了一句。

　　【警告！警告！人设有崩塌风险，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我尼玛，还能这样玩？

　　想哭，但不能。

　　厉叙别过脸去，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有点怕，但我不是怕死，是怕没人替我们报仇啊！”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是轻于鸿毛，你说，我们算哪一种？”

　　“哈哈，”老许突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宽慰道，“重于泰山也好，轻于鸿毛也罢，自有身后人评价，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即便是厉叙本人，也没发现他这这“问心无愧”给感动到，心里的恐惧也消散了几分。

　　“妈的，这群不知死活的傻小子。”

　　老常骂了一句，但他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毫无疑问，他很欣赏身后这群人。

　　谁有会不欣赏血气方刚，一身正气的后生呢？

　　“挺可爱的，不是么？”

　　老张毫不掩饰自己认可。

　　“是挺可爱的。”

　　老常叹了一句，脸上有唏嘘划过，或许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我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畏手畏脚的呢？

　　或许是被长老们当做遗弃的诱饵那一刻开始，那个一往无前的老常或许就已经死了，他逐渐就发现世上没什么可以信得过的东西，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在这一刻，他重新领略到了年少时的美好。

　　倘若当时那些长老没有放弃我，我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他默默想着。

　　他发自内心里的想要为后边这些年轻人一点帮助，让他们守住他也曾有过的少年意气。

　　“不得不死。”

　　他说。

　　“不得不死！”

　　老张沉默刹那，回了他一句。

　　“傻小子，快走吧，记得摆平和连胜。老夫今日难得想牺牲一次自己，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立刻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

　　老常大喊一声。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老张老常神色肃穆，异口同声诵出一段经典，身上逐渐有黑色火焰抽起。

　　“常老，张老，万万不可。”

　　许崇智满脸骇然，连忙出声制止。

　　“滚！”

　　老常回过头来，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厉叙被这一回头吓得不轻，满脸骇然，眼前的老常脸上皮开肉绽，有黑色血液不断涌出，眼里似有火焰喷出，看上去和黑袍老者一般狰狞。

　　难道儒家和魔宗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不对，儒家是当世显学，而魔宗却人人喊打，更遑论儒家多次主导了对魔宗的围攻计划。

　　他下意识想到。

　　“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许崇智语气促狭。

　　老许态度转变太快，厉叙一时竟拿不定主意，只好蹙着眉头问了一句：“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好拼命吗？”

　　“二老用了儒家禁术：兵解。要是再不走，我们会比死还难受。”

　　许崇智不敢再耽搁时间，一把抓住厉叙的肩膀。

　　而黑袍老者也终于变了脸色，他虽然是已经进入七品，修行不可谓不深厚，但即便是他本人，也不敢保证能击溃两名兵解的儒家弟子。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黑袍老者打定主意，卸下武装恢复常形，脚尖轻点，展袂而飞，身形瞬间掠过兵解中的二老，似雄鹰扑小鸡一般向厉叙等人冲来。

　　“想走？”

　　“是不是没把老夫放在眼里。”

　　他冷哼一声，抬手挥出一道凌厉的清光，分开了厉叙许崇智两人，右手一抓，直接将厉叙拎在手中遁向远方。

　　“厉大人！”

　　“老狗，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