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个就跟祖坟被人刨了一样，来到我那就要砸我店，摘我的招牌，吓得”
听出重点的叶知秋赶忙抬手打断她。
“你先等一下，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王妈妈神色一怔，紧接着歪着脑袋看向他。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前几日金州城来了那么多个酸秀才，个个嚷嚷着要打死你！这么大的事你竟然”
说到这她猛地一拍脑门，跺足娇嗔。
“哎呀哎呀！瞧瞧我这记性，对对对，你昨晚才回来的。”
叶知秋对此不以为意，接着追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副对联挂在了胭脂楼，引得那些人不满，然后去你那闹事？还有就是......因为我写了那副对联，所以他们就要打死我？”
“是这样的唉。”
听她这么说，叶知秋一时陷入了沉思。眼见叶知秋眉头越拧越紧，王妈妈作势就要帮他舒展开，可她刚伸出手，夏八两就往前迈了一步，见此她又将手缩了回去。
良久，叶知秋回过神来。
“那你没报官吗？”
“报官？”
“我才不报官！干我们这一行的，本就被人不喜，而且”
眼角余光瞥到身前的几女神色悲凄，眼神迷离，她话锋一转。
“哎，你看我说这些干嘛，咯咯......”
叶知秋看着身侧几个正在擦拭眼泪的女子，忍不住轻叹。
“是我......连累了你们了。”
“你这叫什么话！对联是我自己要挂的，跟你没关系。只要是叶郎你写的诗词文章，我肯定得挂起来，姑娘们，你们说是不是。”
满脸忧愁的众女听闻此言，立马接连应声。
“就是，只要是叶郎写的，必须得挂起来。”
“叶郎的文采天下第一，文章是，诗词也是。”
“就是，叶郎”
王妈妈扬了扬手，示意她们安静下来。
“叶郎，前几日一直没见到你，今日见到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这些年我和姑娘们在金州，没几人把我们当......朋友，叶郎你是第一个，所以想着要走了，就见见你。”
叶知秋左手托着下巴，来回踱步。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王妈妈接着开口说道：“好了，姑娘们，人也见到了，该走了，开船时间快到了。”
众女闻言猛地抬起头，嘴巴微张还想说些什么，可在王妈妈冷冽眼神注视下，一个个又赶忙紧咬嘴唇，原地踟蹰良久后，才磨磨蹭蹭往前走去。
“叶郎，后会有期哦。”
王妈妈说完刚转过身，却被叶知秋一把拽住长袍，如此一幕，令得夏八两佝偻的身子瞬间绷直。
“叶郎？你是......舍不得我嘛？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走，以后我养你！”
叶知秋满脸惆怅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这些年，我被我爹揍得满城跑的时候，没少在你那待。咱们也算老相识了，眼下你要走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听闻此话，王妈妈先是一愣，随后摆手娇笑。
“叶郎啊，哪有你这般追着问一个老鸨名字的，让人知道会笑话的。”
叶知秋神色一正，大袖一挥。
“我叶知秋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
“那也不成！我们这一行规矩就是不能给人说名字，会影响人运势的。”王妈妈连连摆手拒绝。
“放屁！影响卵的运势，咱叶公子不在意这些，大家说是不是！”静寂人群里一精瘦男子高声吼道。
“对，咱叶公子不在意，你尽管说！”
“就是就是！”
“......”
听着身后一众汉子起哄，王妈妈神色僵硬，胸口剧烈起伏。
叶知秋冲围观人摆了摆手，紧接着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将手搭上王妈妈肩头，搂着她的肩勾着脑袋悄声说道：“说正经的，我娘在江南给我置办了些产业，以后万一我去江南了，知道你名字，到时候也好找你们。”
叶知秋说着说着就瞥见她神情逐渐凝固，眼眶隐隐有泪花闪过，意识到说错话后，他赶忙改口。
“你刚不是说咱们是朋友吗？以后万一再见”
可还未等他说完，王妈妈的眼泪好似决堤般簌簌滚落，见此情形，叶知秋瞪大了眼，赶忙将手从她肩头拿开，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叶知秋不禁慌乱无措，沉默良久，他从怀里摸索出几张银票，塞到王妈妈手里。
察觉到叶知秋动作，王妈妈瞬间回过神来，脸颊的湿润让她慌张地低下头，视野模糊中看到手里的几张银票后，又急忙摆手拒绝。
“叶郎，我不”
“拿着！”
叶知秋神情郑重地盯着她。
“此事过于突然，我身上就这么多，我也没什么别的东西送你，这玩意儿实在，出门在外好使。”
听着叶知秋不容拒绝的语气，她张了张嘴，却是吐不出半个字。
“此去江南路远，路上注意安全。”
“嗯。”
王妈妈细弱蚊虫般应了一声，将眼泪擦干后，她犹豫片刻，指着自己脑袋说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以前这里磕到过，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
叶知秋眉眼带笑地冲她摇了摇头。
“你等一下，我记得我之前给谁说过来着。”
说完，她急忙转过身，朝着桥上一步三回头的众女喊道：“姑娘们，你们谁记得我叫啥名字来着！”
桥上众女齐齐驻足，一群人视野来回交错，却是无人接话。见此王妈妈神色悻悻地回头看向叶知秋。
“你看，我就说没”
“王妈妈！！！”
整整齐齐的一声‘王妈妈’，声音铿锵有力，令得围观百姓齐齐扭头看去，站在叶府门前的王妈妈浑身颤抖，刚收回去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慌乱中她赶忙背过身去，视野朦胧中，看到不少人正紧盯着自己，她又赶忙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丢下一句。
“对，我就叫王妈妈！”
说完她神色慌乱地朝桥上众女走去，一边走，一边带着哭腔半开玩笑道：“叶郎，我和姑娘们若是在江南讨不到生活，就回来投奔你咯。”
“到时候......就在叶府门楣旁，在添一匾，你当如何？咯咯......”
话音未落，叶府门内便有一道灰影冲出，直奔王妈妈而去，却被眼疾手快的夏八两一把给拽住。夏八两指了指身前默不作声的叶知秋，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没看见少爷正在怀春吗？”
林大生眉头微蹙。
等胭脂楼众女身影彻底消失在雾气中，依旧皱着眉头的林大生弱弱的问了一句：“什么是怀春？”
夏八两瞅着林大生满脸泛白的胡茬，老神在在地说道：“怀春就是”
“王林芝！！！”
突起一声怒喝，吓得夏八两立马捂住嘴，围观人群瞬间轰散。
“王林芝，你还敢堵我叶家的大门，我看死妮子你是活腻歪了！”
大门外，叶知秋三人齐齐扭头看向院内，只见身戴围裙手提菜刀的林月淮，正往这边快步走来。看到林月淮那一刻，林大生立马身体紧绷，夏八两往后挪了两步，叶知秋舔着笑脸，冲林月淮迎了上去。
“娘，我听说您今早炖了鸡汤，我跟您”
“王林芝呢？她人呢？”
走到大门口的林月淮不听他打岔，扭头望着林大生。见林月淮目光冷冽地看向自己，林大生正欲回话，却被叶知秋抢先开口。
“王林芝是谁？是王妈妈吗？”
林月淮扭头狠狠瞪他一眼，瞥到远处有不少人正盯着自己这边，她强忍心中不快怒道：“都给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