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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文人仕子入金州,胭脂楼谢客下江南(六)

春秋守门人 醉卧三千洲 3076 2024-11-12 08:36

  叶府后院,西侧一偏房。

  身披黑袍发髻高耸的叶文喜,双手合十拖着下巴,满脸惆怅地坐在圆桌前。在他身后立着一道丝制屏风,其上绣满花鸟鱼虫,栩栩生辉。房间北侧床榻里的林月淮,背对屏风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攥着被子。西侧靠窗立着的一片铜镜,恰巧将两人身影都映入其中。

  阳光透过窗棂的雕花洒在青石地板上,映出一片斑驳。与院内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一起,给这安静的房间添加几许惆怅。

  叶文喜有些记不清那小女娃最初的容貌了,但他记得她很倔,无论是当初那三百里,还是后来的几经波折,那女娃给他的映像都是如此。不过要不是她那股子倔劲儿,想来在眼下这个世道里,怕是活不长久。其实自己或许应该好好感谢对方一番,毕竟这么多年,她对自己儿子确实挺好的。可面对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的王林芝,叶文喜又觉得有些别扭,相较于那句冰冷客套的‘叶老爷’,他倒是更情愿对方叫自己一声‘叶叔’。

  王林芝是怎么失忆的?叶文喜不清楚,他只记得那年的王林芝,不顾自己和林月淮的反对,寻死觅活要跟着那人去长安,拗不过的林月淮最后放她走了。可没想到当她再次出现在金州时,整个人彻底变了,不仅将往昔记忆丢的干干净净,而且还做起了皮肉生意。

  当年这个消息对林月淮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不敢信也不会信,映像中的王林芝是多么‘自傲’,就像那腊梅花一样,宁可被风雪吹散也不会烂在那泥沼里,她怎么可能会走上那条路!而且她在去长安之前,还跟自己再三保证,如果那边待得不舒服就会回金州。她跟了自己那么多年,一直都很听话,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肯定也会跟自己说的,那一定不是她,一定是那些人看错了。

  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林月淮在叶文喜的搀扶下,走进了胭脂楼的大门,在看到人群里那道搔首弄姿的人影时,林月淮最后的一丝期待也没了。真的是她,那人真的是王林芝,其嘴角那枚黑痣是骗不了人的,王林芝嘴角也有一枚黑痣。而且还是林月淮亲手给她点上的,一定错不了的。

  在确定那人就是王林芝后,林月淮疯了一般冲向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得到的却是王林芝的冷眼斜视、一脸厌恶,还有那句:“莫不是叶夫人相中我这小店,想要做那强买强卖的生意?”

  被怒火冲昏了头的林月淮,听到这话,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不料没能打醒王林芝,倒是她自己先昏厥了。

  相处多年,一朝分别,再相见却是这等场面,其中尽是苦涩酸楚,令得林月淮每每想起都是痛苦万分,林月淮有想过如果自己当时坚持不放她走,兴许就不会这样了。

  虽然后面她才知道王林芝失忆了,认不出自己了,可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有想过帮王林芝恢复记忆,但她知道不能那么做,因为她太清楚王林芝的性格,要是真让她想起之前的事,她肯定会活不成的。

  匆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今她走了,双方却依然停留在第一次相见的尴尬境地。林月淮知道王林芝肯定也想见自己,要不然她也不会带着那群小女娃,来堵自家的大门,这种行事风格倒是挺像以前的她,很委婉就是不明说。她是想起什么了吗?林月淮不清楚,早上那会儿林月淮其实很想冲出去问问她,问她能不能不走,问她是否还记得自己;问她是否还记得,自己曾带着她从流洲一路杀到长安,血色残阳下,她曾说过也要立志成为一代女侠!

  往昔有关王林芝的记忆像是潮水般不断袭来,将林月淮给彻底淹没,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颤,感受到被子上的湿润,林月淮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兴许是一个姿势躺久了,身体有些疼,林月淮转过身来,看到屏风后叶文喜宽大的背影,她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暖意。

  “文喜。”

  听到林月淮沙哑的声音,屏风后的叶文喜缓缓转过身来。

  “你说......她真的......忘记咱们了吗?”

  林月淮神色戚戚地说完,双手不禁紧握,纤细的玉手上青筋暴起。屏风另一侧的叶文喜,皱眉沉思良久,随后站起身朝床榻走来。

  林月淮见状往里挪了挪,给他腾了一个位置。

  “月淮......你别再想这些了。”

  坐在床榻边的叶文喜拖长嗓音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能不想吗?”

  林月淮撑着手直起身来,看着叶文喜暗淡的胡须。叶文喜眸光幽深,视野牢牢盯着前方墙上挂着的字画,半晌过去,他喃喃开口:“眼下她去江南......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能避开那群闹事的。”

  听他这么说,林月淮神色缓和几分。是啊,眼下她去江南,至少能避开那些人找她麻烦。可她去了那边之后呢?之后又该咋办?虽说当年她跟着自己去过几次江南,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她都失忆了,眼下去那边依旧是人生地不熟。江南那么大,她带着一群不谙世事的小女娃,除了继续做那皮肉生意,还能做什么?

  一想到这些,林月淮不禁再度愁上眉头,满目怅惘。

  “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叶文喜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安慰道:“没事儿的,你别再担心了,回头我托人暗中照顾一下她。”

  林月淮闻言微微点头,随即不在言语。

  就在房间内两人陷入沉默时,院子里叶知秋的叫嚣声响起。

  “爹!你躲哪去了?”

  “你快出来,我有事要找您!”

  “听到没!爹!”

  房间内,听到叶知秋的大喊大叫,叶文喜面色顿时黑的跟锅底一样,他抽出揽着林月淮的右手,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却被林月淮一把拉住。

  “别理他,随他自己闹腾。”

  叶文喜看着林月淮柔和的面容,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后悠悠开口:“我看还是得揍这诨小子一顿,给他涨涨记性。”

  林月淮抬眼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行了你就别装了,你要真舍得打,早打了,还用等到现在?”

  眼见心思被拆穿,叶文喜神色悻悻地掩嘴轻咳一声。

  “那我出去看看?”

  “去吧。”

  林月淮说完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叶文喜。见此,叶文喜满脸怅惘的摇了摇头,随后拖着步子朝房门走去。

  院内东北角的连廊下,叶知秋背靠黑色连廊柱子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神色颇为不忿。刚刚姜谋行三人可是把他气的够呛,三人口口声声说是要为读书人讨个公道,却也没见他们说出个所以然。

  再说了自己当初写这副对联也不过是调侃那‘人狗’齐孝义的,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了侮辱天下读书人?况且天下读书人何其多,区区几个自称君子外加些许官职大夫的人又怎能代表天下读书人?

  一想到这,叶知秋歪着脑袋朝西侧的偏房又喊了一句。

  “爹!你快出来!听到没!”

  话音刚落,来到他身后的叶文喜,反手一板栗甩在他脑袋上。

  “你个诨小子!怕是又想挨揍了吧?”

  “嘶......”

  “爹,您干吗呢!”

  叶文喜眼见他这龇牙咧嘴做作的样子,作势就要再度抬手,吓得叶知秋立马往旁边躲去。

  “你少摆这副怪样子,看得老子心烦!”

  闻言叶知秋赶忙将手从脑袋上拿开,满脸谄媚地冲他说道:“那成那成,嘿嘿......”

  叶文喜白他一眼,摊开长袍坐了下去,叶知秋见状,立马哈着腰凑到他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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