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琼惊讶地吐了吐舌头,拉着袁锺走了进来,酒鬼仍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摇着扇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得。
雪清琼由衷地赞叹道:“前辈你这一下太过惊世骇俗,他们都已经被你吓跑了,真不知这世间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小姑娘别乱说话,这世间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真要说起来,还真有一人我不是他对手。”酒鬼笑着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
然而雪清琼听了却无法平静下来,如果照他这么说,这酒鬼岂不成了天下第二了,看了他表情,又不像是吹牛,非但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反而显得十分遗憾,仿佛他对这天下第二并没有丝毫在意。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引起了雪清琼的好奇,连忙问道:“那是什么人?竟比前辈还要厉害。”
她的一句话顿时勾起了酒鬼的回忆,手中扇子也停了下来,他拿起葫芦猛地喝了几口,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变得无比沧桑与落寞,脸上露出了怀念神情,看在雪清琼的眼中,竟不由自主的涌出一股哀伤。
“鬼卜。”酒鬼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淡淡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酒鬼竟是与鬼卜同一时代的人,雪清琼暗暗心惊,她努力的回想着族中的记载,却找不到丝毫有关酒鬼的消息。
也许是因为当年的鬼卜太过耀眼,以至于与他同一时代的人都被他的光芒所掩盖,堂堂天下第二之人,却因此而籍籍无名,的确是非常可悲。
难怪酒鬼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他心里已经恨透了酒鬼吧。
换做任何一个时代,只怕以酒鬼的一身修为都可以名垂千古,然而不幸的是,他却偏偏遇上了比他更惊才绝艳的鬼卜,这对于他而言,不得不说是莫大的遗憾,想到这里,雪清琼不由得有些同情他。
“如今鬼卜前辈已不知所踪,据传已经得升仙道,前辈现在可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了。”雪清琼连忙安慰道。
“不可能,他决然不会成仙!天下第一?我要这天下第一有何用?要知道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酒鬼肯定道。
他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然而他的话却出乎了雪清琼的意料,雪清琼才明白自己猜错了他的意思,更没想到的是,当年的天下第一与天下第二竟是最好的朋友。
他痛苦地说道:“他若是想要成仙,绝对不会不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了一百年,他们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他们?难道还有别人?”
“嗯。”酒鬼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雪清琼,对着她道:“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雪清琼更是一头雾水,她的年纪与这些人相差太远了,又怎么会认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要叫她太姑奶奶,而她的名字就叫雪倾倾。”
一听到他提起雪倾倾,雪清琼不由得愣了一下,对于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小的时候经常听爷爷提起过。
正如酒鬼所说的一样,雪倾倾的确是她的太姑奶奶,但是从爷爷的口中所知,当年雪倾倾似乎是受了鬼卜所骗,因此当日在云上遇见了自称是鬼卜传人的无机子后,她还以此为理由将无机子吓跑了。
现在从酒鬼口中说出,似乎其中还有隐情,想到这里,雪清琼不由得更加感兴趣了,她连忙搬了张板凳,坐在酒鬼的跟前,和袁锺一起认真的听着。
“要知道倾倾可是当时最美丽的女子,而你现在的模样跟她有几分相似。”也难怪他会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雪清琼,原来他早已经看出了雪清琼的身份。
酒鬼喝了口酒,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被打开,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于是他接着说道:“当年我们三人一起闯荡江湖,成了最好的朋友,他叫我酒鬼,我就说他是算命的,至于倾倾,我们都叫她卖唱的。我们三人一起经历过许多磨难,更是经历了生死,鬼卜与地府有着血海深仇,于是我们一起杀了鬼王,帮他报了仇,而在同时,我们也一起爱上了倾倾,可是倾倾的心里只有他,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感情,只要倾倾能够幸福,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却是变得热切起来。
雪清琼知道,他虽然说的轻松,可在当时他一定经历了很多的痛苦与挣扎,自己心爱的女子却深爱着别人,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释怀的。
更为难得的是,他能够为了所爱之人,为了朋友放下自己,光这份心胸就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一时间,她有些同情酒鬼,同样也被他所感动。
“杀了鬼王之后,他的大仇也报了,本来以为我们三人会一起游戏江湖,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说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很危险,可当时以我们几人的功力而言,这世间已经没有多少事能对我们造成危险,于是我们打算和他一起。”
酒鬼顿了顿,脸上露出怅然神情,接着道:“然而他最后却丢下我们一个人走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明白,恐怕是他觉得这件事太过于凶险,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因此才会扔下我们一个人去应付,倾倾当时就疯了,拼了命地去找他,却连他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他仿佛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但是我和倾倾始终相信他还活着,于是我们一起找了很多年,然而却依然一无所获。”
酒鬼神色黯然,每当他想起此事,总会变得很难过。
“那后来呢?你们找到他了吗?”雪清琼好奇道。
“没有。”酒鬼摇了摇头道:“后来倾倾也走了,不知所踪,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我已不知道该去哪找他们,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于是我只有在着等着他们,这是我们约好的地方,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可是这一等足足让我等了一百年。”
说完之后,酒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似乎松了口气,这些话在他心中藏了一百年,如今终于有人倾听,让他顿时轻松了很多,随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前辈真可怜。”雪清琼看着他,有点心疼道。
“是啊。”袁锺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酒鬼,又接着说道:“本以为成了天下第一,就不会有什么烦恼,结果还是受孤独所困,这百年的光景,竟成了漫长的等待与痛苦的煎熬,天下第一对他而言,实在已没了意义。”
当日他负气出走,心想着非要闯出一番名声,然而,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让他吃尽了苦头,差点丢了性命,虽然拥有了绝世神兵,可也中了黄泉之毒,日日受灵魂之痛的折磨,若非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酒鬼,只怕自己早已死了,更何况还连累了雪清琼差点因他而死。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愧疚无比,对着雪清琼说道:“雪姑娘,若非我任性妄为,你也不必吃这苦头,多亏了你,我才能够活下来。”言语之间充满了感激之情。
兴许是受了酒鬼之事的影响,雪清琼在经历了这许多之后,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也让她变得成熟起来,更何况与袁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让她逐渐有了改观,甚至于对他的有了新的认识。
回想自己之前言语对他的伤害,心中也充满了后悔,她连忙摆手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受这许多痛苦,却是我先对不起你了。”
一时之间,两人又互相推让了起来,纷纷数落着自己的不是,与之前争锋相对想比,竟是判若两人。
待说了几句之后,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又连忙错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想姐姐了。”过了片刻,雪清琼打破了沉默,幽幽的说道。
“如果我们这次能大难不死,我们就去找他们吧。”袁锺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想法,自从听了酒鬼的故事之后,他更明白了亲情与友情的重要。
“嗯。”雪清琼轻轻的点了点头,酒鬼尚在睡梦之中,两人无事可做,便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互相述说着各自的趣事,一时间,气氛无比融洽,浑然忘了外面还有许多人守着。
过得片刻,酒鬼从睡梦中醒来,无比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道:“这一百年来,就这一觉睡得最为舒坦了。”
将自己藏在心中一百年的话说出来之后,酒鬼的精神也好了许多,雪清琼与袁锺的到来,让他感到不是那么的孤独了。
这一百年来,他除了喝酒就是发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果换做了常人,恐怕早就疯了,然而他却熬了过来,这份毅力,实在是惊人。
“前辈,你放心好了,有我们陪着你,你不会孤独的。”雪清琼走到他跟前,很认真的说道,这句话她之前就想和酒鬼说,只是当时他已睡着。
也许是一个人孤独久了,骤然听到这句话,酒鬼反到有些不适应,随后一阵感动涌上心头。
他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情绪道:“丫头,看在你如此乖巧的份上,我非得要好好的奖励你。”
“我可不是冲着什么奖励来的,不过前辈你功力高强,到是可以教教他,他修为差的紧,到外面老是被人欺负。”她指着袁锺说道,没想到竟是另有目的。
酒鬼有些诧异,看了一眼雪清琼,又转头看了看仍在发呆的袁锺,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心中暗道:“原来丫头对这小子有了好感,只是这小子傻头傻脑的,可未必能明白你的心思。”
看着两人,他似乎又想起了之前与鬼卜他们一同经历的日子,就如同自己当年一般,于是点了点头,对着袁锺道:“说吧,你想学些什么?”
袁锺低头沉思了一阵,随后抬起头来说道:“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