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的《破恶见论》以大字抄写在白布上,挂进了无遮大会的会场,此刻无遮大会已经开始,各派各有热点,但此文一出,所有热点集中在了它身上。早就传遍有摩诃震旦来的沙门入会挑战,这篇文章正是摩诃震旦僧所作,没想到他竟以般若鞠多的《破大乘论》开刀,逐条反驳,为大乘佛法正名。
喜增宣布道:“摩诃震旦国来的三藏法师将在无遮大会上挑战诸派,相信大家都已耳闻,我在此确认这个消息。无论哪教哪派,只要有自信,皆可与三藏法师一较高下。”
宣布之下,会场哄哄,众人跃跃欲试,都不服这个外来和尚。
喜增接着把话说完,“但是,三藏法师只有一人,而会场中有无数人;三藏法师虽能使用熟练的梵语,却毕竟比不上在坐诸位,为了公平,为了维持无遮大会的秩序,因而三藏法师不会与各位进行口舌之辩。”
“不用口舌,要怎么辩?”众人议论不停。
喜增再道:“诸位看到持起来的《破恶见论》了吗?任何人只要找出文中破绽,将三藏法师驳倒,即算胜利。作为落败惩罚,三藏法师将被斩首示众。”
人们惊呼,这是极重的惩罚了,有兴趣的人立即去细读《破恶见论》。三藏则沉默不言,在会场中央闭目打坐。
“猴哥,师父有没有把握呀?”猪八戒看得着急,“那么多人挑师父的错,会挑不出一个?猴哥,你想个法子帮师父一把。”
孙悟空抓腮思考,“呆子,这事咱们都帮不上忙,这是师父自己战斗。斩妖除魔看咱们的,斗法辩经只有师父行。”
沙僧说道:“大师兄说得是,我想师父也不愿我们暗中出手,一路上都是我们帮助师父,这回也该师父露一露本事了。”
“沙师弟说的正是我意,只有师父靠自己本事过了这关,才称得上货真价实的取经高僧。”孙悟空说,“不过……我总觉得会场气氛怪异,恐怕有事发生。”
“有妖怪?”八戒、沙僧都担心起来。
“无遮大会,漫天神佛都看着的,就算有妖在此,也不敢造次。只怕不是妖,是人要作乱。我就是有种感觉,戒日王对我们的态度转变太快了。”孙悟空深思,却思不出个所以然,“管他要干什么,只要别害着我们师父。”
喜增笑盈盈招待到会的诸国国王,这次参加无遮大会的天竺国王共来了十四位,包括日胄与遮娄其两兄弟在内。遮娄其兄弟能在战后不久赶来,是许多人都没想到的,人们对他俩的动机猜测不已,或许是来看戒日王的笑话,或许预示着有和好之意。
“无遮大会,补罗稽舍王来过吧?”喜增与诸王闲聊起来。
补罗稽舍讥笑道:“喜增,你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使了吧?我当然来过,那次还在争论你的种姓出身呢!”
喜增笑回:“事实证明,对统治者来说,种姓问题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他为人民造福,必受到歌颂。”
“人们不计较他的出身,不是因他为民造福,而是他掌握着生杀大权。喜增,你可不要美化自己哦!”补罗稽舍立刻拆穿。
他的弟弟毗湿奴伐摩插话,“我是头一次来无遮大会,果然如传闻中那样,是举世无双的盛会,各派大师赶来参与,说明大师父认同戒日王的统治。”
喜增笑道:“毗湿奴伐摩王说话比他哥哥好听多了。”
补罗稽舍更加不服,“改日我也办一场大会。当然了,比不上你的无遮大会盛大,因为我没你有钱。我很好奇,喜增你的钱从哪儿来的呢?马祭失败,南征输得那么惨,还有钱修建这么宏大的会场?民间传说有妖魔告诉你地下宝藏的位置,是不是真的?”
毗湿奴伐摩不停暗示自己王兄别说了,补罗稽舍假装没看到。
喜增尴尬笑道:“哪有这种事?我的财富全靠省吃俭用,以及吉祥天女神的眷顾。修建这会场,也是想流传后世,图个虚名。”
“那可要小心了,没有几座建筑能流传千年,那些沙门喜欢燃灯供佛,别把这儿烧了啊!”补罗稽舍讥笑。
耍嘴皮子也是这位国王的爱好,喜增不与他多计较了,但始终为没能战胜补罗稽舍耿耿于怀,补罗稽舍对他的嘲笑是胜利者的嘲笑。
侍者向国王走来,对喜增禀告,“陛下,戒贤大师已准备好宝塔开光仪式,请诸位国王前去。”
“知道了。”喜增让侍者退下,对国王们说,“诸王,我们走吧!”
喜增为那烂陀寺住持戒贤大师修建了座宝塔,以示他对贤者的尊敬之情。宝塔早就建好,到今日才正式开光,佛宗也想借无遮大会的热闹,向世人炫耀一把。
宝塔前,佛宗长者、国王们、诸派大师齐聚,戒贤大师尽管年事已高,仍然亲自开坛,弟子们左右诵经,仪式庄严肃穆。
“请戒日王陛下登塔点亮长明灯。”主持仪式的沙门按流程宣布。
喜增举灯走进宝塔。
塔内阶梯狭窄,只有容一人通行,喜增走最前面,随从跟他身后。
沿着石梯一步步向上攀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油灯照亮的几步范围。底层较闷,到了上层,则有新鲜的风迎面吹来,喜增发丝飘动。四周寂静,除了脚步声在石墙间回响。
突然,前方黑影挡道。
“大师,今年的无遮大会,贵宗出尽了风头,佛法终于复兴了啊!”日胄向戒贤大师行礼后,随口闲聊道。
戒贤大师和善微笑,“陛下此话怎讲?”
日胄对道:“今次大会所有人的关注点只有一个,就是那位摩诃震旦国来的沙门。虽然是远到的客人,可毕竟讲的是佛法,他如果能在此获胜,佛宗,尤其是大乘派,可真扬眉吐气,今后定有无数信徒回归。”
戒贤大师一阵笑,“陛下谬赞了,天竺佛宗若要靠外来沙门扬威,那才是真的没落啦!以陛下智慧,哪会不知这层道理呢?再说今年无遮大会的主角,哪轮得到坐着一言不发的震旦僧,当另有其人。”
“哦?听大师之言,似乎会发生什么事?”日胄好奇。
戒贤大师神秘微笑。
就在这时,喜增的随从跌跌撞撞跑出宝塔,他一脸惊恐。“来人!快来人!保护陛下!有刺客!有刺客!”
“有刺客?”日胄震惊。
塔里有刺客?当然是冲着戒日王来的!
日胄立即盯向戒贤,这位大师早知道了?
听到喊声,国王的卫兵蜂拥而入,涌进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