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增昨夜拜佛是为帮地涌一把,这原因在婆尼面前说不能,反会遭来宰相臭骂,为个女妖坏大事。这个理由更不能说服天下,喜增要平息流言得想他法。
“简单,我近日会举办场盛大的祭祀摩诃提婆的祭典,如此就没人再议论我改宗了。”喜增说道。
“只怕就算举办祭典,也堵不住婆罗门的口。他们善于抓住任何机会诋毁你。”婆尼提醒他,“你在宗教上的暧昧态度足够让婆罗门大做文章,此事传播迅速,婆罗门出力不少。”
喜思沉思,良久后说道:“婆尼,佛宗的影响力始终有限,尤其在南部地区,信佛者寥寥无几。我若欲加强在南方的影响力,必须启用其他教派。”
“正是如此,所以对婆罗门的处理不得不慎重。”
“我从未偏袒过佛宗,只是对所有教派一视同仁,可婆罗门四处造谣,说我扶持佛宗,打压诸派,害我无法与诸派信众亲近。我委任婆罗门作家波那为我立传,就是有向他们示好之意,但我的所有善意都收效甚微,如果我不颁布倾向婆罗门的法令,他们就会跟我作对到底。婆尼,我是那种会屈服于胁迫的人吗?”
婆尼了解他的意思,但发出忠告,“陛下,婆罗门不能杀,这是古法。你不怕得罪五天竺的婆罗门吗?”
“难道就看着他们造我的反?”喜增说,“无遮大会又快到了,得让婆罗门知道,谁是国家的主人。收拾了他们,我才可与诸派信众亲善。”
“陛下看来已有计划了。”婆尼对此并不担心,喜增定下了计谋,通常十拿九稳。
喜增依常例会晤大臣。今日无大事,只有舍卫国使者来哭诉,他们的公主被风刮走,不见了踪影。
大活人被风刮走的奇事不是没有,但多发生于海边,风暴来袭之时,别说人,就是房屋都会被吹飞。可像舍卫国公主这般,确实不寻常,花园里陪伴公主的侍女众多,她们全没事,偏偏公主被刮走,非正常风力所至,搞不好是妖魔所为,魔王掳走美女的故事自古就层出不穷。
对此,喜增爱莫能助,有机会向妖魔们打听吧!婚期只好无限延期,寻回公主再议。
退朝回到后宫,这时,乌鸦又飞至窗台。
“舍卫国公主是怎么回事?谁干的?”碰见它们,喜增正好相问。
乌鸦们一愣,一个个嚷起来。
“抢陛下的女人,胆大包天!”
“全天竺谁不知道舍卫国公主是陛下的未婚妻!”
“不想活了!”
“我问谁干的?”喜增打断它们的议论。
“呃……”乌鸦们再次发愣,“陛下,舍卫国那边我们没留意,似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既然陛下关心,我们就去打听。”
喜增也只有如此,妖魔的事只有妖魔去办。“你们来有事吗?”
“我们来是向陛下报告,地涌夫人失败了。”
喜增惊愕,“现在如何?地涌呢?她在哪里?”
乌鸦遗憾道:“地涌夫人被神仙收走,她不会回来了。”
喜增陷入沉默。
乌鸦们见他没话,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
“陛下,陛下?接下来怎么做?”
喜增回神,翘了翘嘴角,微笑道:“佛陀到底还是帮不上忙。”
“事关取经人,佛祖没让菩萨罗汉插手,已经尽了全力。我们大王以前就常说,佛祖最在乎取经,这关系到佛法东传,以及延续佛宗寿命。”乌鸦回道。
“可我不能让取经僧为我的国家带来灾难。我与佛宗的矛盾终会明朗。”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喜增很明白,他与佛宗各取所需,到了岔路口总要分道扬镳。“去竹节山,按之前的计划,拜访九灵元圣。”
“哦?那真巧了,也有位国王现在竹节山,陛下赶去兴许能碰上他。”乌鸦说。
“哪位国王?”喜增觉得有意思。
“东遮娄其的,毗湿奴伐摩。”
“他?补罗稽舍的弟弟吗?”喜增感觉自己更有必要尽快赶到竹节山了。
玉华国不过是天竺无数小国中的一个,位于曲女城西北。说是一国,其实仅是一城,既无特产,更无实力,靠着向曲女城进贡维系独立,而喜增也瞧不上这种弹丸之地。什么都没有,反到成了玉华国的幸事。
然国内有山,名竹节同,传说山中有仙,因而朝圣者络绎不绝,只求有仙缘,能见上一面。玉华国的国君在山下设关卡,专收上山人的过路钱,对这个小国来说,可是笔丰厚的收入。
一队旅行者交了钱,士兵放行。旅队身后跟了许多无钱上山的人,他们想趁机混入,被士兵无情踢翻。旅队中有人回头,听见朝圣者的怨声,生了同情,想要返回帮那些人一把,可他的同伴阻拦了他。
“这里是戒日王的势力范围,请不要多生事端。”
想做好事的青年忍下冲动,“玉华国赚朝圣者的钱,心中无愧吗?”
随从回道:“他们不收这份钱,拿什么向戒日王进贡?竹节山只有这么一条路,除此之外,要么是峭壁悬崖,要么有野兽出没,只有真正的虔诚者才敢去。”
“这么说,我们给钱上山,并不虔诚。”青年自嘲。自己确实不虔诚,来此山不是朝圣,只是想见见仙人,解开心中困惑。
竹节山风光险秀,峭壁在云雾间隐现,古树参天,根枝盘错,放在五天竺都是数一数二的美景。此山仿佛不在天竺中,乃是从别的地方飞来的。事实上竹节山确有类似传说,从前的平川之地,一夜间多出座山。
“站住!”突然有人拦住旅行者去路,“上山来干什么?”
拦路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甚至说不是人。他们个个人身兽首,浑身长毛。
旅队成员见此景情,立即拔刀,把青年保护在中央。
“都带着兵器,果然不是朝圣的,大王说对了。大王!大王!”拦路的呼唤。
其后走出个人身狮头的怪物,一身黄毛,大摇大摆。众怪对他恭敬,当是他们口中的“大王”了。
青年人对同伴说道:“勿慌。古来有天神,亦有群魔,其实神魔都是同源,凡人敬神,自然也该敬魔。既然称‘大王’,想必是此山之主了,我们应该礼待,把武器收起来。”
同伴犹豫,对面可是一群妖魔,但青年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听。其实真若是害人的妖魔,他们这点人马,这几柄凡兵,又怎奈何得了呢?
黄狮怪笑起来,“说得好,神魔同源,咱们与神仙的差别就在于一个名分。老祖说有贵客到,我见你们气质与寻常朝圣不同,所以现身一问。见了我等不惊怕,果然不是寻常人。听你们说的不是本地语言,从南方来的?”
“山之主圣明,我们确实来自南方。”青年回答。
“等等,我不是山之主。”黄狮怪对道,“山之主是我们的老祖,我只是替他老人家守山。”
“请问老祖是……”
“他老人家号九灵元圣,传说里竹节山的大仙,就是指他了。”
青年大喜,“我正是来拜访仙人的,还请为我引荐。”
黄狮怪嘿嘿笑,“老祖说他要见的贵客,我还不知你们身份够不够尊贵呢!”
青年忙自报家门,“我是东遮娄其之主,毗湿奴伐摩。”
“原来是国王陛下,失敬,失敬!”黄狮怪拱手行礼,“我家老祖住在大山深处,离这儿还远,请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