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法师取经归来,已经轰动天下,王玄策自然也听说了,此刻他已不在洛阳,得皇帝任命,入了仕途,现为黄水县令。得知法师归来,王玄策极想前去拜访,可县内政务繁忙,便作罢了。
后又听闻出了大事,天竺派了使者来长安,带来摩揭陀国王戒日写给皇帝的亲笔信。为这事,满胄被召去长安做通译。王玄策也想去,可皇帝没召他,他还是只能呆在黄水县。长安的情况只有等满胄回来,再详细相问。
“满胄大哥,你快说说,天竺使者什么情况?戒日王给陛下说了什么?”满胄刚回来,王玄策就缠着问。
“哎呀!让我先歇一歇吧!”满胄坐下,一口气喝了半盏茶,“其实不是大事,戒日王就派来个婆罗门,送了封信,大概是想接触试探一下。”
“可我感觉陛下很重视。”
“那当然,毕竟是有史以来头一回,天竺国王派来了使者。”
王玄策点头,“陛下一直念着四夷来服,天竺却连个使者都没派来,现在总算来了契机。戒日王信里说了什么?”
满胄回道:“没说什么,那封信的汉文是我译的,都是问候之辞。皇帝陛下回了信,让我译成天竺文字,还打算派使去天竺问候戒日王。”
听到这话,王玄策抑不住兴奋,“陛下打算派谁去?”
“瞧你这样,想去了?”满胄看出他心思,“皇帝陛下派谁,我哪敢问。我觉得你希望不大,还是老实当县令吧!你怎对天竺这么大兴趣?”
王玄策遗憾叹气,“还不因为身边的人跟天竺有关,经历的最重要的事也跟天竺有关。我一定要去天竺看看。”
“那没办法,皇帝陛下估计已经把你忘了,不会点你名字。”
“怎么可能?他记得你,就肯定还记得我!”王玄策相信皇帝会有用到自己的时候。
满胄安慰他,“说得对,你的心愿定能够达成。对了,三藏法师现在大慈恩寺翻译佛经,陛下叫我过去帮忙。本来我应该直接到法师那里,但猜到你肯定想知道天竺使者的事,所以专程回来这趟。过几天我就得又启程了。”
王玄策又是一脸羡慕。
“你别急,你是大才,陛下会在更重要的地方启用你,放心吧!”满胄笑嘻嘻道。
王玄策一点儿不觉得满胄在安慰,更像是嘲讽。“代我向法师问好,法师……对呀!满胄大哥,不对呀!”
“什么?什么对不对?”满胄没听懂他要表达什么。
王玄策凑近他说,“我刚才突然想到,时间不对!法师去天竺走了多少年?虽说途中走了不少冤枉路,还遇妖魔拦路,耽搁了许多;可就算天竺使者顺风顺水,也不可能这么快。”
“使者不是从西域过来的啊!”满胄回答道。
王玄策惊异,“那从哪儿来?”
“过大雪山,从吐蕃过来,比西域那条路近好多倍。”
“那边有路?”
“有啊!以前我在天竺时就听说过,大雪山上有路通往雪山北面的国家。那条路太艰险了,只有圣朝者会走,一般人不去那边,宁可走西域。”
“从天竺到吐蕃?”王玄策好似发现了新花样,“吐蕃和天竺原来这么近,只隔了一座山啊?这么说,吐蕃和天竺常有往来了?”
满胄回答:“恰恰相反,没几个吐蕃人来天竺。天竺太热了,他们山上的人受不了,没法长住;我们天竺人也少有上山的,上了山呼吸都困难,还头痛,哪怕是壮汉,也会突然倒地,莫名就死啦!”
“这么可怕?”王玄策却没放下心思,对天竺更加好奇了。
数天后,满胄再度出发前往大慈恩。而后,皇帝李世民决定下派往天竺的使节人选,不出意料,没有王玄策的名字。王玄策只有期盼着下一次机会。
唐皇的友善似乎激动了戒日王的热情,使节往来后,戒日王再次派出使者。大唐皇帝异常高兴,决定向摩揭陀国派遣正式使团,不公要向戒日王还礼,还要巡礼佛祖圣地,四处采风,将天竺风情回禀。这样的使团,人选已经不局限官员和通译,还得包括其他行业的人才,比如画师、工匠、艺人……
王玄策坐立难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加入进这样的使团。若继续坐在黄水县,肯定又无机会,要怎样才能让皇帝注重到自己呢?他想给三藏法师写信,请法师推荐自己;可又想,三藏法师现在专心译经,身为高僧,不会管他这点儿世俗烦恼吧!找蒋世伯帮忙?蒋世伯辞官多年了,人走茶凉,恐说不上话啦,反而耽误了时机。
左一思,右一想,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现在已是堂堂一县之长,有向皇帝上疏的权利,为什么不毛遂自荐呢?王玄策索性提笔,在奏疏上写下字迹。
各地官员的上疏汇聚长安,最终送到皇帝面前。
李世民读着读着,突然发了笑声,一旁服侍的内官好奇,但定是奏疏内容让皇帝笑了,这不是他该过问的,所以忍下不敢问。
“真是够不要脸的啊!什么一人之力计定龟兹,孤胆入狮驼,镇服群魔,扬大唐国威。是他一个人干出来的吗?朕还没健忘,还记得发生过什么。”李世民笑道。
内官想了想,说道:“是当年陛下派去西域的那孩子?叫……王玄策吧?”
“他现在是黄水县令了。”李世民说,“这么吹捧自己,是想朕派他去天竺。”
内官微笑,“王县令确实是个人才,游历过那么多国家,虽然年轻,做使节的资历却是够了。”
李世民轻轻冷笑,“他以为朕把他忘了。当年派他去狮驼国,就有培养之意,我国紧缺与万邦交际的人才啊!只是这几年西域局势变化微妙,没有用上他的机会。朕还是挺在意他的,若不在意,会让他年纪轻轻当上县令吗?”
内官深懂皇帝心意,为王玄策说话,“未能得到狮驼国,不能怪王县令,山精妖怪的事,凡人不能掌控。”
“朕从未怪他,只是可惜,那地方被大食国所占。自大食国进入西域,西域诸国的关系就微妙起来,已有不少国家摈弃佛法,改信大食国的真主。大食国的影响力蒸蒸日上,突厥、吐蕃,已经不值一提,他们在西域的势力急速衰退。”李世民再看了看王玄策的上疏,“就这样吧!叫他来长安。”说完,提起朱砂笔,在上边一批。
王玄策接到诏令,高兴得跳起来,虽然皇帝未言到长安做什么,他已能肯定是要加入使团了。终于不用呆在小县城发霉,王玄策迫不急待,第二天便出发上路。
不出他所料,皇帝召见就是为了出使。
皇帝任命,朝散大夫行卫尉寺丞上护军李义表为正使,融州黄水县令王玄策为副使,组建使团,出使天竺,代表皇帝敬佛,抚慰天竺诸国。
使团很快组建完毕,正副使之下,有典司门令史魏才,通译满胄,匠人宋法智等,共计二十二人。使团前往大慈恩寺拜佛祈福,随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