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第一个礼拜天,程随着梅赛德斯伯爵、影等人组成的团队,马不停蹄的北上,直奔王都派瑞斯而去。
在路上,梅赛德斯伯爵一直策马骑在前面,引领着西西弗斯城堡的众人前进。那一身鲜红的盔甲本身就是一面旗帜,象征着西西弗斯永不熄灭的奋斗精神。
他本来完全可以坐车,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有这个资本,但作为一线部队的最高统帅,伯爵一直坚持着武官不乘车的传统,至少在公众视线下一定是如此。
他的身后是霍华德、奎里斯等一众城堡中层,他们穿着统一的黑红色盔甲,像雁翎般护卫在伯爵身后,一个个腰杆挺直,精神十足。
影是向来不喜欢往人群里扎堆的,她反感被人关注。所以这位风系七阶高手把自己包裹在一件轻薄的藏蓝色兜帽披风当中。
在程看来,这件披风应该是加持了风系魔法,整体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
“你是第一次去王都?”影头也不回的问道。
“是啊!土包子一枚。”程丝毫不以为耻。
“你倒是坦荡。”影轻笑。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程似笑非笑。
“东方智慧啊!”影叹道,语气却像是在讽刺什么。
程笑了笑,反问道:“这次去王都,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当然。”影笑的很不屑:“罗斯特别的不行,在定规矩方面却是一等一的!”
“都有什么规矩?”程十分好奇。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记得一句话——少说多看,就足够了。”影笑着说道。
程撇了撇嘴,没有做声。这样的提醒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从女人嘴里套话,特别是影这种女人,只要她不想说,你是绝对问不出来的。
倒是霍华德——这位程的挚友见到老友吃瘪,立即放缓马速,变作与程并骑,笑呵呵的给程讲了很多王都的规矩,特别是说了不少关于娱乐资源方面的情况,眉眼中尽是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意味。
程苦笑不得,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方面的内容,不过既然老朋友有兴趣,说就让他说吧。
这一路上晓行夜宿,自然不足道也,十天之后,西西弗斯城堡一行便来到了王都派瑞斯之外三十里处的最后一处驿站。
在这里,程见识到了罗斯特帝国王都派瑞斯的第一道规矩。
在驿站外面偌大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骑像,据说此地乃是百年战争时,罗斯特第一任皇帝的塑像,这里据说是当时光复派瑞斯时的御驾亲征歇马处,所以到了这里,文官下车、武官下马,必须步行通过。
于是所有人都下了马,排着队通过皇帝陛下的塑像,程却发现梅赛德斯伯爵没有下马,只是摘下了头上的脑子,向着塑像行了一礼。
程奇怪的望了伯爵一眼,却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知道伯爵是最重礼仪的,不会在这样的事上犯忌讳。
影看到了程的表情,笑了笑,靠近了程轻声道:“伯爵的祖辈乃是纵横大*陆的修罗七杰之一,与初代皇帝同属开国之人,因此他的后代享有着赞拜不名、入殿不趋的权力。”
程点点头,却仍有些欲言又止。
影看着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所想所思,微微笑道:“你是想问,既然伯爵身份这么尊贵,为何爵位却止步于此,没有进一步提升,对吗?”
程点了点头,却没有做声。
影面色淡然的道:“历代皇帝曾多次提出动议,提升伯爵——也就是西西弗斯城堡的爵位等级,但是伯爵都拒绝了。你明白为什么吗?”
“信仰?”程问道。
“信仰和传承。”影补充道:“伯爵不想僭越自己的祖先,所以坚守着这份规制。难能可贵?是不是?”
程“嗯”了一声,低声赞道:“这份情怀,难能可贵!”
影看了程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努力吧,年轻人!”
说完,带头随着伯爵的背影去了。
程默默地看了罗斯特帝国开国皇帝的塑像一眼,迈开步子,紧随着影的背影走过了塑像的范围。
注视着西西弗斯城堡一行通过的卫兵站的笔直,比他们守卫这地方的任何时候都要更直,他们的动作似乎是在示威,又像是在较劲,但却明显没有恶意。
进了这道坎,与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如果说这个区域之外是战火纷飞的乱世,那么进入了塑像以内的区域,则像是春暖花开的花园,王都无墙,实则有墙。其中滋味,总让程觉得心里十分不适。
如果程可以选择,他并不想来这个地方。虽然谈不上抵触,但是对这样南方战乱、北方独享和平的情况,让他内心深处十分的不齿。
尽管这并不关程自己的事,但在他心底依旧如此。
望着远方背靠大山的王城派瑞斯,雄伟巍峨,宛如巨人一般,矗立在阿弼瑟山脉以南的平原上。
城墙上满是破损,处处透露着历史的沧桑,尤其是从百年战争时留下来的战争痕迹,更让这座在废墟上重建起来的城池充满了难以描述的厚重之感。
当年的派瑞斯城在百年战争之中担任着前线堡垒的作用,抵挡了亚特兰蒂斯西部近二分之一的亡灵大军进攻。
派瑞斯城的军民为了赢得胜利,付出了伤亡二分之一的代价,而这些血淋淋的荣耀,被雕塑成巨大的浮雕,平行排列在南城门内的广场上。
雕塑的最前面,是一排七个人的塑像,程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七杰。
他驻足看去,除了站在C位的神似梅赛德斯伯爵的火属性强者,以及明显是苗条优雅版的狐女——据说是云狐嬷嬷的人之外,其他的人他并不认识,甚至闻所未闻。
最让程关注的,却是立在所有塑像最边上,一片黑色雾气当中若隐若现的那个身影。
他就是那个暗属性的至高强者?他是谁?
他和自己所修习的暗属性技能心法,又有什么关系?
程呆呆的望着那塑像出神,却不经意的惊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
回头看时,却是影站在身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想什么呢?”
“没什么!”程有些尴尬的望着影:“我只是在追思圣贤先烈的英武之姿罢了!”
“呵呵,是吗?”影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总之想要成为你说的这种人,要付出的远比得到的多的多。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希望你明白作为一个普通人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
说完她对着程偏了偏头,轻声笑道:“另外,与其想这些没谱的事情,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按照传统,伯爵回到王都的第一业要禁食静思,以示对本族前人的哀思。”
“禁食静思?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程疑惑道。
“你是西西弗斯城堡的人,当然要一同禁食静思了!”影说的理所当然。
程再次挠头:“既然我也要禁食静思,为什么还要考虑吃什么的问题?”
影哭笑不得的望着程问道:“你知道该思些什么吗?”
程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思什么?”影不屑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去了。身影即将消失之时,又传来另一声讽刺:
“真是个有趣的傻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