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姐姐,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通过路上和鹿长苏交谈,李明盐已经得知徐浪他们的名字,所以这会悄悄问道。
“怎么回事!你请的客,你自己不知道?算了告诉你吧,这册子是用来给小费的!”爻瑛对李明盐的无知感到失望。
徐浪闻言,转头去看爻瑛,他很好奇一个十六岁少女,怎么这么了解这里?
看着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爻瑛苦笑了一下,说道:“十岁的时候,我哥带我去过几次,说是要让我长长见识!以后就不会被人骗了!”
爻瑛说的哥哥,那除了一个母亲的万历帝外,还能有谁有资格当她叫上一声哥?
“后来怎么不去了?”徐浪突然问道,毕竟不管是自己的世界,还是这里,哪个普通人不喜欢八卦皇帝。
“我母亲后来知道了,气地说要废.....之后,我哥不光不带我去,他自己也不敢去了。”
......
来到七楼,穿过桂殿兰宫的大厅,来到一条宽敞明亮走廊,走廊的两边,各有四间房。
八间房,每间房的名字都是带着玉字的四字成语。
最终,那贵妇领着他们进入一间名为金风玉露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徐浪算是惊讶了!
徐浪也算是见过世面,住过皇帝宫殿的人了,但此刻见识到这房间里的装饰和摆设,真是完美符合那句成语:大雅之堂!
想要形容,但词穷了。
原来有钱人的快乐,身为穷人的徐浪根本想象不到!
这间名为金风玉露的房间很是宽敞,进入房内,要经过玄关。
屋内中间地上是一个圆形的水池;由各色雨花石构成的水池边缘上,阵阵薄雾不断升腾,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
池内几只锦鲤游在其中,除了锦鲤,还有乌泱泱一群不知什么品种的小黑鱼,在各处水草间穿梭......
这池水清澈至极,若不是那鱼尾摆动,带起来水波,旁人一定疑惑,那鱼儿怎么虚空飘着!
水池的中央,是一座淡棕色木材铺设的台子,台子的四角各立着一根细柱,柱子顶端被口字形的木框架固定。
那框架上还挂着无数串,各色水晶珠子组成的长帘,只不过这会,长帘被挂在四角柱子边上,露出台子上,等待已久的歌姬。
他们四人坐在与水池相对的软塌上,身后的隔扇门被打开,由于没有墙壁的阻碍,只要他们回头便可以看到湖上的景色。
几名婢女搬来四张小桌,放在软榻前;而后酒水、各色水果切盘、苏式糕点一一摆放。
歌姬抱着琵琶,弹动琴弦......
望着这一桌子水果和南方糕点,徐浪突然有种无奈失笑的感觉!
他一边看着李明盐,一边心道:身为苏北人,午饭全是这些甜的?那不得来个辣子鸡、地锅鸡这种辣咸口味的硬菜?
李明盐虽然专心听着歌姬的曲子,但还是敏锐注意到,徐浪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便微笑着问道:“徐兄,怎么了?”
‘怎么了?我能想怎么?我就算想怎么,那能说出来么?说出来不就闹笑话了么!’想着,徐浪微微摇头:“还不错,酒水、吃的,都挺不错!”
“这是什么曲子?蛮好听的!”与徐浪不同,鹿长苏的注意力则完全放在了,那台上歌姬所弹奏的曲子上;
平日里,与鹿长苏相伴的不是经书,就是木鱼的敲击声;于音律这方面,是安全没接触过的!所以此刻,听着这新奇的乐器,弹奏出的好听曲子,不由痴了!
“这曲子叫做《春江花月夜》,听说是一位神秘的老人作的曲子!”爻瑛说着,拿起一块粉色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与鹿长苏不同,爻瑛对音律很是了解,虽说她也是会听会品却不会弹的那一类!
宫廷之中,那各类乐师成百上千,而且能为皇家服务,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专业程度!
重要的是,爻瑛也是拥有一支乐队的。
平日里,爻瑛总喜欢折腾她们,这时间长达七八年!这么久的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而然的有了辨别的能力!
另一边,徐浪被李明盐不停的劝酒,徐浪被他搞得心情郁闷,但看在身处公共场所,也就没有发作!
一首名曲弹奏完毕,那房门被人推开,方才领着他们来此的贵妇,抱着一个小册子进来了。
贵妇径直来到李明盐身前,躬身便把册子递给他,笑着问道:“公子,我们这来了一位唱曲的娘子,您和您的朋友,要不要听听?”
闻言,李明盐看向徐浪,徐浪没有表示,算是默认了,另两位少女,更没意见。
得到答复,李明盐问道:“是什么曲子?”
贵妇微笑道:“《春望》,江南那边的名曲。”
“听着试试!”
贵妇刚离开没多久,那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位容姿既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向李明盐四人款款欠身行了个礼。
女子行过礼后便来到水池边,借住婢女放置的小木桥,登上了那座木台,坐在居中的软垫上;
而后又有两位略微成熟些的女子进来,那两名女子,一人身着青色长裙,另一人则是黄色长裙!
也是如此行了个礼,便同登木台,跪坐在两侧。
婢女搬来一面古筝,摆放在黄裙女子身前,另一位青裙女子则是拿着一根洞箫。
古筝拨动琴弦,洞箫吹奏,那居中的女子便开始唱起,那名为春望的曲子!
这曲子讲的是唐朝时才子佳人的故事。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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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徐浪四人手中都捧着一本图文画册,那是婢女送来的。
小册子上写的是,那首《春望》背后的故事,以及那个多才却悲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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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
八岁那年,庭院中的梧桐树下,父亲忽有所悟,吟诵道:“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
我随口续上父亲的诗:“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父亲因为女儿的才气而高兴,又因朝堂上的事情,而忧虑她的未来;
虽然父亲从不讲述朝堂上的事情,但我知道,父亲的脾气太直,总会得罪人的;
终于,祸事到了!
父亲被贬谪四川,我们一家跟着搬到成都,住在浣花溪旁;
浣花溪旁的芙蓉花开的很旺盛,我总去瞧它们,因为它们平淡的味道,与我平淡的人生很像;
或许,终有一天,这平淡的人生会变得炽热;
......
十四岁时,父亲亡故了;
有人说,我的父亲死于南诏国的瘴疠;又有人说,是在牢房中抑郁而死;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并无过多悲伤,相反的,倒有些替父亲高兴,因为他终于离开这虚伪的世间了;
这儿,配不上我的父亲;
......
十六岁,为了母亲,我入了乐籍,成为一个乐伎;
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
因为这首诗,我有了些名声,有了些朋友,甚至还有人拟奏,请皇帝授我校书郎的官衔;
虽然最终因格于旧例,未能实现,不过人们还是喜欢称我为‘女校书’;
轻率与张扬,取代了从前的平淡,那浣花溪旁的芙蓉花,那平淡至极的味道,我不再喜欢;
一朝爆红者,难免恃宠而骄;
为此,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发配到了松洲;
松洲,是个站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吐蕃国土的地方;
这儿是西南边陲,是个兵荒马乱的地方;
我望着车窗外荒凉的景色,我很恐惧,很后悔;
所以我忏悔了、示弱了、谄媚了,也回去了;
甚至,脱了乐籍;
不过,想起那儿的疾苦,我心有不忿,但不敢明说;
【闻说边城苦,而今到始知。羞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
......
又一次梦中醒来,我又想起了浣花溪旁,那片绽放的芙蓉花······
启程,回家;
重又坐在浣花溪旁,看着这片绽放的芙蓉花,嗅着它平淡的味道,我的人生再次回归平淡;
在它们面前,我说平淡有什么不好;
......
他,诗界的巍巍丰碑;
梓州一会,一见倾心;
他,我爱着的人;
江上花船,山间郊野,爱的烈焰有何不好?飞蛾扑火又如何?
【双栖绿池上,朝去暮飞还。更忆将雏日,同心莲叶间】
......
分别,只是为了再次相遇;
那散发着芙蓉花淡淡气味的花笺已寄出,是我对你的想念;
......
太和六年夏,孔雀、孔雀、孔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