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越茂密的玉树林,二人径直来到了一株顶天立地的大树脚下:
只见树根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头,树梢银辉闪闪,灵气氤氲,金花璀璨,宛如天穹!
“这……”
见状,陈欢瞬间惊掉了下巴,惊声问道,
“难不成……这就是玉树之王吗?”
沈梦秋嫣然一笑,纵身一跃,落在了半空中晶莹的树枝上!
见她杳然凌风,遗世独立,仿佛天外之人,陈欢心中一热,当即飞身腾跃,跟她比肩一处。
此刻,二人凭高俯瞰,只见谷中林海涛涛,玉树绵延!
半空中弥漫着一股股迷幻的色彩,耳畔不时回荡着一阵阵动人的天籁,果真就像人间仙境,令人迷醉!
欣赏了谷中玉树,他们更进一步,跃上了这棵“玉树王”更高的树枝:
这时,视野愈加开阔,先前进入雪山时,他们经过的那些院落、殿宇,连同万剑门的各方建筑布局,也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眼前!
陈欢连连啧舌,惊声说道,
“真是个好地方啊!”
沈梦秋微微点头,指着山下,似笑非笑地问道,
“平日里,咱们身处其中,每日修真练剑,完全不知所以,今夜登高俯瞰,跳出局外,你可曾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陈欢一怔,眯眼细看,立刻就发现了端倪,当即侃侃而谈,朗声说道,
“整个万剑门,看似纷繁复杂,变化多端,实则是按照八卦方位构建而成!”
“所有布局,以太离宫为中心,向八方辐射开去;玉境峰、玉女峰,南北相对,分别居住着本门男女弟子,恰巧对指乾坤二卦!”
他条理清晰,娓娓分析道,
“玉清峰、玉珠峰,同样东西相对,殿宇飘渺,想必是本门最为重要的所在!其余东南、东北、西北和西南四个方位,又分别坐落着戒律院、藏经院等等,关系本门兴衰的部门……”
听得这话,沈梦秋点了点头,抚掌笑道,
“不错!”
陈欢心中暗喜,正要借机与她调笑几句……
哪知,没等开口,却见她黛眉微皱,继续说道,
“不过,当年祖师爷羽化飞升之时,只在这昆仑山中留下一间茅庐,一柄古剑和几卷随行笔录而已,至于这些这些金碧辉煌的房子,都是他的徒子徒孙筚路蓝缕,兴建而成!”
说着,她锦衣飘飘,身如惊鸿,飞身而起,又往更高的树枝上飞了去!
陈欢颇有些没头没脑,当即尾随而去:
有道是,站的高,看的远!
这时,娓娓昆仑,尽在脚下,万剑门的一切布局也愈加明朗……
她极目远眺,两眼炯炯,沉吟说道,
“你注意到了吗?”
“咱们山脚下的这片朱门庭院,丝毫不比对过玉清峰下的那一片差!”
陈欢一脸懵懂,天真地笑道,
“大家都是同门弟子,住的一样好,不是一件好事吗?”
“没这么简单!”
沈梦秋摇了摇头,嗤嗤笑道,
“你初入昆仑,还并不清楚,咱们山下的院落群中,住的是夏氏一族!”
陈欢一怔,手心一紧,迟疑着问道,
“夏子恒?莫不就是上次在生日宴会上,你特意跟我介绍过的夏氏家族?!”
“正是!”
沈梦秋面色凝重,娓娓介绍道,
“夏家,是第一批入驻万剑门的家族,本门有今日之辉煌,他们功不可没!因此,夫子院长老一职,古往今来,一直都由夏氏族人掌控……”
“夏氏一门,子弟兴旺,人才辈出,本门各院的重要岗位上,到处都有夏家族人的身影!”
听得这话,陈欢倒吸了一口凉气,慨然说道,
“如此说来,这个夏家果真不容小觑!”
“不仅如此!”
沈梦秋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据我所知,长久以来,夫子院中有七成以上的领路师父都姓‘夏’!”
“教育乃一个门派之根本,夏家掌控着夫子院,我们可以想象,整个万剑门中,不论男女老幼、修为高低,他们或多或少,必定都曾经受到过夏氏族人的指点和教诲!”
她面色凝重,急声说道,
“换句话说,大部分万剑门弟子都受过夏氏族人的恩惠,这在潜移默化之中,也在把夏氏一族的威望渐渐推高……”
听得这话,陈欢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迟疑着问道,
“师姐是担心……”
沈梦秋点点头,沉声说道,
“没错!一山不容二虎,我怕沈家的威望被他们不断架空!”
她长叹一声,摇头说道,
“最近,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听说,当年我爹在长老院宣布攻打飞沙城时,几位长老模棱两可、闪烁其辞,他们竟然先去看夏飚的态度,见他点头同意后,这才一致通过了出兵飞沙城的决议!”
她俯瞰着山下的辉煌院落,急声说道,
“你且想想,夏飚虽然仅仅只是夫子院的长老,其威望却可以比肩于掌门,如若任其发展,有朝一日,岂不是要翻天了么?!”
此来雪山,陈欢原本想要一番风花雪月,天上人间,不想却听到了这么多尔虞我诈,分派纷争!
他心中暗暗叫苦:
“这哪是仙境,分明就是地狱嘛!”
不过,他也明白,沈梦秋这是在敞开心扉,希望与他一起分担!
说到底,也是把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心念及此,他撇嘴一笑,劝慰道,
“我看呀,师姐完全不必操心,这事跟凡俗世界里,丞相跟皇帝的关系没什么两样!”
沈梦秋一愣,两眼炯炯,诧异地打量着他……
陈欢一脸轻松,娓娓介绍道,
“古往今来,就算丞相的权利和威望再大,他也永远当不了皇帝,因为,这个江山始终是皇帝的!”
“在咱们万剑门,同样也是如此,他夏家的威望再高,也永远抢不了沈家的风头!”
听得这话,沈梦秋眉头一动,两眼放光,展颜笑道,
“别说,你小子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唉!”
“那可不?!”
陈欢嘿嘿一笑,满脸自豪,调笑道,
“上次在大食堂,我表现不错,师姐奖励了一棵大白菜,今夜我又大有功劳,能否更进一步,赏我一枚香吻?”
“你……”
听得这番插科打诨,沈梦秋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玉手一推,嘴里嗔骂道,
“我赏你个大耳光!”
相隔咫尺,眉目传情,陈欢兴致当头,又哪有防备?
顿时一个趔趄,身子一软,脚下一滑,从千百丈高的玉树上跌了下去!
“哇哇哇!”
霎时,他一声疾呼,只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道,
“不好啦,谋杀亲夫啦!”
沈梦秋黛眉微皱,俯身看着他极速坠落,拼命呼救得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嘀咕道,
“小色鬼!活该!我摔死你!”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话音刚落,只见她抖手一招,龙魂震鞘而出,伴着一阵低沉的龙吟,当即飞天而去……
转瞬之间,她御剑而至,追上并反超了极速坠落的陈欢……
可是,她并没有将其接住,而是猛然打出了一道磅礴劲气,稍稍抵消了陈欢下坠的力道!
“怦!”
最后,伴着一声剧烈的撞击,陈欢轰然坠地,尘埃漫天!
他环顾四周,却见玉树林立,银辉闪烁,不禁头昏眼花,搔了搔后脑勺,嘀咕道,
“怎么……地狱也生长着玉树吗?”
“可不是么?!”
正在这时,后头有人咯咯笑道,
“地狱的风光如此美妙,你大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嘛!”
“师姐?”
陈欢一怔,回头去看,却见沈梦秋顾盼生姿,粉面含春,身姿飘渺,端坐在蜿蜒盘旋的树根上,一手握着凌厉的龙魂剑,一手把玩着从树上坠落的金花!
见状,他心口一滞,泣声说道,
“师姐,你也死了?”
他心如刀割,三五步爬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玉手,望着她动人的眼眸,妖娆的身姿,不禁鼻头一酸,哽咽着说,
“想不到,师姐如此痴情,竟然为我殉情,跟我一起跳下玉树,同我一起死了!”
说着,他感动不已,泪如泉涌……
“去你的!”
沈梦秋又气又怒,背过身去,愤而痛斥道,
“谁说我要殉情?要死你自己去,千万不要拉上我!”
陈欢心急如火,紧紧拉住了她,说道,
“既是人间做不了夫妻,如今到了阿鼻地狱,你我何必躲躲闪闪?”
他两眼放光,如同一匹饿狼,抬头就要扑过来……
见状,沈梦秋面色羞红,又气又急,奋力反抗,急声说道,
“臭小子,住手!那边有人!”
“师姐净说笑话!”
他嘿嘿一笑,撇嘴说道,
“既是地狱,哪有什么人?师姐你就不用骗我了!”
说着,他更是肆无忌惮,径直压了过来!
这一刻,沈梦秋再也压抑不住,当即凌空一脚,狠狠将他踢飞了出去,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小色鬼,是不是想娶老婆,想得都快发疯了?!!”
说着,她急匆匆站起身子,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朝着不远处躬身行礼,一脸尴尬地说道,
“见过冯师叔!”
“冯师叔?”
听得这话,被踢得晕头转向的陈欢也打了个激灵,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眯眼一看,果不其然,不远处的玉树林间竟然盘膝端坐着一位身穿道袍,手握拂尘,仙气盎然的中年道士!
“这下可丢脸了!”
他一脸尴尬,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知,那个冯道人却一脸冷漠,面无表情,微微点头,随即,径直离开了……
陈欢一愣,嘀咕道,
“掌门千金当前,竟然一句问候也没有,这人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沈梦秋压低声音,细声说道,
“他可不是哑巴!”
“不过,却惜字如金,很少说话,确实也如同哑巴,所以,人人都在背地里称他作‘冯哑’!”
陈欢撇嘴笑道,
“有嘴却不说话,这不是傻子吗?”
哪知,却见沈梦秋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是挺傻的,不过,除了‘冯哑’,他还有个称号,叫做‘剑魔’,位列御剑七子之一!”
“啊?”
这话一出,陈欢目瞪口呆,看着那人远远离去的背影,不禁咽了口唾沫,讪笑道,
“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沈梦秋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娓娓说道,
“御剑七子之中,谷兰先生大号‘剑仙’,可算第一,不过,他的年岁太大,几乎和师伯祖同辈,虽位列榜首,却不足为道!”
“如此算来,剑圣当为第一,不过,张孝良已成阶下之囚,不值一哂!至于冯师叔……”
她黛眉微皱,眼放精光,冷声说道,
“他是七人之中,年岁最小,却是最令人胆寒的剑客!”
“我爹何其狂妄,不过,每每谈起冯师叔,却敬佩不已,甚至一度认为,他是当之无愧的七子第一!”
听得这话,陈欢满心震撼,哑口无声……
“我明白了!”
他喃喃自语,突然两眼放光,惊喜地说道,
“如此说来,我们都还活着哩!”
沈梦秋一怔,白了他一眼,愤然痛斥道,
“你说呢?”
陈欢嘿嘿一笑,调侃道,
“即是如此,师姐必须把刚刚那枚香吻赏我!”
看他那副厚颜无耻的模样,沈梦秋只如油上点了火,顿时牙关狠咬,龙魂漫卷,厉声痛斥道,
“香吻没有,宝剑数不完,你敢要吗?”
“叮!”
话音未落,寒芒掠过,剑气如虹!
情急之下,陈欢只得运剑格挡,却被震得手臂酸麻,心口一滞,只吓得魂不附体,,失声问道,
“师姐,你……你玩真的?!”
沈梦秋二话不说,提剑就刺,剑法更是凌厉狠辣,招招戳向他的要害!
“师姐我……”
陈欢吓得面色煞白,哪里还能斗嘴?
只得步步后退,勉力运剑与她周旋!
龙魂宝剑,削铁如泥,玄寒阵阵,彻骨而来!
因此,他不敢短兵相接,或以剑气周旋,或以剑法躲闪……
玉树琼枝,辉光萦绕!
二人你来我往,只在林间拼斗起来……
初时,他们专攻要害,恨不得杀了彼此,渐渐的,就化成了比武练剑,相互切磋!
风声徐徐,玉树天籁,长夜漫漫,风花雪月,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