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但这座边关城市却越发热闹了!
这里是中原与西域的商贸关口,所有的商队、马帮,都会在这里落脚:
补给水粮,中转物资。
繁盛的贸易,也拉动了本地的生意,一路走来,只见街边店铺林立,饭馆、酒肆、当铺,甚至于青楼、赌场,应有尽有!
一路走来,只见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除了中原客商,竟然还有一批批金发碧眼的色目人!
陈欢看得目不暇接,连连啧舌,心道,
“这里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三人并没有继续在街上蹉跎,转入一条民巷之后,两边的房屋逐渐显得破落……
邹兴序脚步轻快,穿过迷蒙夜色,辗转许久之后,带着陈欢二人,逶迤来到了一处破旧的民房外。
他两眼深沉,死死盯着门口,冷声说道,
“就是这里!”
这是一幢典型的边关民房,四围都是泥墙,屋顶用茅草铺盖,再用泥沙浇筑……
此刻,夜色朦胧,房中寂静无声,一阵阵风沙吹来,漏风的木板门随之发出了“嘎嘎嘎”的声响!
邹兴序回头看了看陈欢,用蚊蝇般的声音说道,
“此刻,那淫狗一定是累了,正在酣睡,我们一举冲将进去,必定成功!”
邹麒微微点头,随即,只见他双目含光,默运真气,飞速冲了上去,一脚踢开木门!
见状,陈欢和邹兴序也紧随其后……
哪知,就在这时,黑漆漆的房间里竟然袭来一股真气,隐约之间,一道五颜六色的毒雾迎面喷来!
邹麒大惊失色,急声说道,
“当心,是五毒散!”
说着,他急运真气,辉光大作,张嘴吐出了一颗雪白的珠子!
“怦”
那珠子携着滔天玄寒,轰然向对手袭去!
与此同时,他大袖一挥,猛然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陈欢二人,迅速退开。
甫一离开屋子,邹麒紧紧闭着眼睛,急切问道,
“陈欢,二哥,你们怎么样?”
此刻,陈欢的眼睛好似渗入了辣椒粉,又疼又辣,根本睁不开!
而脸面上、脖颈间,仿佛有火在烧,又像蚂蚁在咬,又痛又痒……
他浑身僵直,苦不堪言,
“邹师兄,我……我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
邹兴序更是哇哇大叫,
“我的眼睛看不见,我瞎了,我瞎了!”
邹麒更惨,只在眨眼之间,脸上开始红肿,眼角不断流脓!
不过,此时此刻,急又有什么用?
他面色煞白,默运真气,临危不惧,凝神打量着四周……
这时,丛屋里传来了一阵女人的痛斥,
“他娘的,这小子竟然有寒魄珠,把我浑身都被冻住了,你……你快去给我杀了他!”
三人心中一震,
“挨了一记寒魄珠,竟然还能说话?这岂是普通民妇?!”
话音未落,屋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紧接着,空气里传来了呼呼的破空声,似乎是什么兵器突袭而来。
霎时,一股摄人心魄的灵气吞吐而来……
邹麒心中一凛,微微侧头,以耳代目,手掐灵诀,胸前骤然升腾起一柄湛蓝的法宝,正是“破风刀”!
宝刀携起玄寒,铿然往前击去……
“噗嗤”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撞击声,一股磅礴巨力蔓延开来!
陈欢、邹兴序站立不住,瞬间突然震飞,宛似秋风扫落叶……
而邹麒自己也被迎面袭来的庞大劲气轰然震退,噔噔退开,延缓三步以后,才勉强站住了脚步!
甫一站稳,他毫不停歇!
只见双手下压,环抱丹田,鲲鲸吞海一般,猛吸一口真气,刹那之间,狂风凛冽,阴寒刺骨,伴着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屋内的寒魄珠飞驰而出……
“啊”
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房前的敌人被寒魄珠扫到,顿时半身结冰,狂呕鲜血!
此刻,他们的眼睛都被弄伤了,完全不知道战况……
然而,通过耳力,还是可以依稀听到:
对手呼吸急促,瑟瑟发抖,在稍稍迟疑之后,已经不敢再继续争斗!
他一转身,直接窜进了屋舍,抱着受伤的女人,从窗口狼狈逃窜了。
敌人离开后,邹麒面色如纸,顿时扑腾一声,瘫坐到了地上!
他徐徐收回寒魄珠、破风刀,急忙运起了气……
邹兴序听声辨位,寻了过来,急切地问道,
“三弟,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邹麒摇了摇头,
“二哥无须担心,我没事!”
他顿了顿,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想不到,小小一间民房里,竟然潜藏着两个阴毒的杀手,尤其是那个男人,他的修为当真不可小觑!”
陈欢忍着脸上的麻痒之痛,迟疑着问道,
“他……不是被你打跑了吗?”
邹麒苦声一笑,说道,
“他的修为比我高出不少,加上,我又伤了这对招子,哪能是他的对手?!”
他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若非慑于寒魄珠的威力,我们今夜只怕是难逃一劫!”
听得这话,邹兴序狠狠甩了自己两嘴巴,连连自责,哭声说道,
“都怪我急功近利,没有看清敌情,就带着三弟,还有陈欢贤弟贸然出手,这才摊上了祸事呀!”
邹麒摇头苦笑,摆手说道,
“二哥切莫自责,你毕竟也是为了我们此行的任务着想!”
他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说道,
“五毒散,毒性迅速,我们需要快快回到客栈,让小师妹替我们解毒!”
这话一出,邹兴序也想了起来,顿时急声说道,
“没错!如果再做耽延,我们三兄弟可就真的要成为三个瞎子了!”
陈欢心里一急,不禁连连叫苦,
“我可不想做瞎子哟,等到开学了,我还要见我的明月呢!”
不过,三人此时都不能视物,只能搂肩搭背,一边摸索,一边询问,折腾到了半夜,才艰难地回到了客栈。
此时,梅清华等人都已经回来,甫一听到走廊里传来的嘈杂脚步声,就急忙开了门……
可是,乍一看见三人的狼狈模样,不禁瞪大了眼睛,急声问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虎眼睛一红,一下子窜了上来,紧紧抓住邹麒的手,浑身颤抖,哇哇大哭,失声问道,
“小鱼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邹麒无奈地笑了笑,颤声说道,
“好妹妹,救人如救火,你先别哭,快……快给我们解毒!”
“好……好!”
听得这话,姜虎才回过神来,急忙拉着邹麒坐到了床边……
她一边用袖子擦拭去邹麒眼角中不断流出的黄色脓物,一边急切地问道,
“你……你们不是去杀那只犬妖吗?干嘛落得这般模样?”
陈欢二人由上官姐妹搀扶着坐到了一边……
甫一坐下,陈欢就苦声说道,
“唉,别提了,今天算是我们倒霉!”
“那犬妖,还有他的情妇,好像都是狠角色!我们刚刚进门,就被他们的五毒散迷瞎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依然一阵阵后怕,
“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邹师兄反应迅猛,先出手重创了那个女子,你们可能就看不见我了……”
听得这话,大家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邹麒却神情凝重,摇头说道:“不,那个男人绝对不是犬妖!”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侧目看来,只见他眉头紧皱,迟疑着说,
“对决之时,我深有感触,那人灵气精纯,道法深厚,必定是我玄门中人,而且修为高深……”
他顿了顿,沉吟着说,
“那人先与我拼了一次破风刀,再而中了我一记寒魄珠,竟然只是呕出几口鲜血,完全没有伤到根本!”
“最后,他居然还能带上受伤的同伙,安然离去!这份修为,至少也应该到了第七层!”
听得这话,房中鸦鹊无声,上官媛媛黛眉紧蹙,试着问道,
“你是说,那人拥有寂灭期的修为?”
邹麒点了点头,决然说道:
“不错!”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女子的修为应该差我一些,刚踏入元婴期不久,所以,挨了我一记寒魄珠后,便被玄寒当场冰封,动弹不得。”
“反观那人,则完全不同!他以寂灭期的修为,马上化开了寒魄珠的冰封,因此,立刻就追了出来……”
他眉头紧锁,沉着分析,
“不过,寒魄珠的最后一击,依旧重创了他的脏腑、经络,因此,他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权衡利弊之下,最后只得抱着那个女同伙离开。”
陈欢也轻“嗯”一声,附和着说,
“确实!我也注意到,那个人似乎犹犹豫豫,最后没有继续出手了!”
尽管身陷死地,但总算平安归来,大家都替他们捏了把汗。
就在这时,邹麒却沉吟着说,
“不过,我有些奇怪!我总觉得,那人的手法、灵气,有些似曾相识……”
听得这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可思议!
上官媛媛调笑道,
“你胡说些什么呢?莫不是刚刚一场激战,打得有些精神错乱了?”
邹麒却置若罔闻,继续说道,
“我猜,我一定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姜虎狠狠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嗔骂道,
“好了,眼睛都快瞎了,就别再瞎操这份心了,还是想着怎么运气疗毒吧!”
说着,她用银针轻轻戳在邹麒的几处穴道,并从怀中取出一瓶瓶大大小小的药罐,有的内服,有的外用……
与此同时,邹麒也默运真气,逼出毒液。
很快,流出的脓水颜色渐渐由黄变浅!
几个师兄弟也帮衬着打来了清水,让姜虎擦拭患处,清理脓水……
五毒散,说是五毒,其实,除了蜈蚣、蟾蜍、毒蛇、壁虎、蝎子毒素,就中还掺杂着许多至毒之物,因此,一旦大量入眼,立刻就能致盲!
哪怕只是沾惹少许,时间一久,依旧会导致失明,非常危险。
正是这个原因,五毒散也成了修真界之中,宵小之辈用来谋财害命所惯用的毒药!
见姜虎寸步不离,围在邹麒身边,而把同样是伤患的陈欢和邹兴序撂在一边,不闻不问,上官媛媛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
“我说师妹啊,都说医者仁心!”
“你的小鱼儿是病人,小陈欢、邹兴序他们,同样也是病人,可过了老半天,你只顾着你的小鱼儿,丝毫不管旁人死活,未免也太过于偏袒了吧?”
大家相视一眼,都深有同感!
上官芳芳嫣然而笑,慨然说道,
“这就是有一个未婚妻神医的好处啊!”
这话放在平时,那姜虎必定是一脸娇羞,乐不可支!
然而此刻,她真的就像一头母老虎,丝毫不顾上官姐妹的师姐辈分,厉声怒斥道,
“你们叽叽歪歪,在我这里放什么臭屁呢?”
她两眼通红,苦声说道,
“你们看看,小鱼儿被‘五毒散’伤的最重,眼角都已经流脓!随后,他又和敌人大战了三百回合,以致气血翻腾,毒性加速入侵,我这才先重后轻,先给他全力解毒!”
面对“老虎”的突然暴怒,大家相视一眼,不禁嗔目结舌……
她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唾骂道,
“你们再看那两个愣头青……”
“他们不过受了些许毒雾,皮肤被轻微灼伤,眼睛也连带着进了一些,所以才不停地流出眼泪,而没有脓水,根本无伤大雅!”
“用清水洗一洗,服一粒祛风丸,睡上一觉就好了!”
最后,她愤愤不平,两眼圆睁,问道,
“我怎么就偏袒了?你不懂,就不要瞎说,行不行!”
面对如此有理有据的说法,即便是目空一切的上官姐妹,顿时也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了!
不过,邹麒却听不下去了,他剑眉微皱,冷声斥责,
“够了!你怎么跟师姐她们说话呢?还不快向她们道歉?”
听得这话,姜虎娇躯一颤,撅起了小嘴,微微稽首,嘟嘴致歉,
“师姐,对不起哦,一看到小鱼儿受伤,我就芳心大乱,口不择言了,你们不要介怀呀!”
上官姐妹相视一眼,笑道:“我们可以理解的!”
看她刚刚还是个“母老虎”,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约而同嘀咕道,
“看来,要想降住母老虎,终归还得“打虎”男人来出手呀!”
接着,姜虎又给陈欢服了药。
哪知,轮到邹兴序的时候,她却故意用银针狠狠戳其穴位,而且戳了又戳,并故作姿态,皱眉说道,
“咦,奇怪了,邹师兄的穴位异于常人,戳了几次,竟然戳不中!我需要多试几次!”
结果,她就连连施针,还故意掐动,只痛得邹兴序“哇哇大叫”,发出一阵阵杀猪似的惨嚎,看得梅清华等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邹兴序疼得涕泪横流,忍不住哭声哀求,
“我说姜大小姐,神医大夫,你能不能扎准一点,我快疼得灵魂出窍了!”
一听得这话,姜虎又狠狠扎了一下,伴着邹兴序的又一声惨嚎,她痛骂道,
“疼?哼,那也给我忍着!”
她两眼圆睁,厉声问道,
“还记得临行前,你是如何向我保证的吗?”
“你说,要还我一个完整无缺的小鱼儿,可现在呢?还好,你们没有耽搁太久,否则,小鱼儿果真要是伤到了眼睛,我不止让你疼,我还能让你终生残废,你信不信?”
邹兴序鬼哭狼嚎,连连点头,
“我信!我当然信!师妹的手段我还能不知道吗?!我错了,我道歉,师妹你就饶了我吧!”
这时,邹麒也实在忍不了,出言制止道,
“好了,这事怨不得二哥,你别再折磨他了,快给他解毒!”
听得这话,姜虎一脸不情愿,却还是拔出了银针,最后往他嘴里塞入一粒祛风丸,冷然说道,
“多喝水,多撒尿,明天就好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邹麒身边,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了他脸上灼伤的衰皮。
亲眼目睹这两种天差地别的待遇,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啧舌……
只是,再也没有谁,敢去惹这头“母老虎”了……
邹兴序如蒙大赦,微微稽首,
“这次多亏有小师妹同行,否则,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姜虎冷哼一声,反问道,
“这不都是你做的孽么?为了杀一只犬妖,反倒闯进了狼窝,请柬没拿到,险些瞎了眼!”
邹兴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能讪讪一笑,侧头问道,
“对了大师兄,你们追捕那条蛇精,可有什么收获?”
陈欢不能视物,只能用耳朵听。
这时,只听一个声如洪钟的男子笑道,
“还好!”
“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把那畜牲围堵在了‘葫芦河’旁,三人联手,将其铲除,拿到了一份和田玉请柬。”
“临死前,我们从她口中获悉,请柬的规格,寓意着身份的尊卑:依据请柬材质的不同,礼遇也稍有差别!”
他顿了顿,娓娓介绍,
“譬如,紫檀木请柬的持有者,就只允许本人参加;持象牙请柬,可以携带一个随从,和田玉请柬则可携带两人,金镶玉请柬三人!”
“至于黑金请柬,属于黑沙王的座上宾,故而,对随从数量没有限制……”
听得这话,陈欢眉头微皱,迟疑着问道,
“这黑金……又是什么东西?”
这时,只听一个女子娉婷上前,娓娓说道,
“黑金,是一种产于西域的稀有水晶,内中蕴含着墨汁似的灵气,氤氲流动,绚烂无比,甚至比珍珠、黄金还要珍贵,所以被称作‘黑金’!”
她的声音清脆而又甜美,听在耳中,如沐春风,让人很舒服!
陈欢心里打了个咯噔,
“这女孩,应该就是梅清华的小妹,梅玉华了吧?”
话音刚落,又听她咯咯而笑,调侃道,
“听说,黑沙王长得又黑又丑,就连他手下的小喽啰也背地里称呼他作‘黑脸夜叉’!看来……黑沙王用黑金做最高规格的请柬,是想衬托自己的黑脸哦!”
听得这话,满堂轰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