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了一阵阵轻快的谈笑之声,这时,有人惊呼,
“快看,那里有人!”
几个年轻男女大惊失色,走近了一看,只见一个少年浑身僵直,两眼圆睁,额头冒汗,一动不动地躺在草丛里……
“该不会是死了吧?!”
“青天白日,蜀山脚下,谁敢害人?”
说着,一个胆大心细,身材颀长的男子蹲了下来,用力拍打起了他的脸面,
“喂,兄弟,地上凉,别睡了!”
他身后有个女子,见状,急忙推了他一把,骂道,
“那又不是你家驴子,你轻点打!”
这话一出,一旁的几个年轻人轰然而笑,有人调侃道,
“真要是他家里的驴子,他才舍不得打哩……”
那人回头笑骂道,
“滚一边去!”
喊了半天,见没有动静,他试着掐了一下人中……
少年浑身一颤,突然惊醒,嘴里疾呼,“明月!”
众人面面相觑……
那人眉头一皱,兴趣骤起,指着天上的太阳,咧嘴笑道,
“兄弟,还没睡醒呢吧?那是太阳,不是月亮……”
……
望着眼前这一群人,陈欢愣住了,回想起刚刚的南柯一梦,他恍恍惚惚,脑海里依稀记得明月离去的身影,但具体情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那人使劲晃了晃他,问道,
“这位兄弟,你没事吧?”
陈欢挣扎着站了起来,摇头说道,
“我……我没事!”
他看日头正当,心中突然一急,喃喃自语道,
“糟糕,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报名时间……”
听得这话,那人一怔,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这位兄弟也是前来蜀山拜师学艺的……”
陈欢眯眼打量眼前这些人,试着问道,
“诸位莫非也……”
听得这话,那人大喜过望,好似他乡遇故知,也不等他说完,拍手笑道,
“可不是么?!哥几个都是上蜀山学艺的……”
他兴致勃勃地自报家门,
“在下屏山人士,何家村何雷,朋友们都称呼我作‘雷子’,今后,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接着,大家一一自我介绍了一番,随行的两个男子分别是张伯云、宋荣。
最后,那个肤色有些深沉,身材玲珑的女子微微拱手,露出了阳光的笑容,说道,
“欧阳艳!”
陈欢拱手回礼,心中却对这些“普通人”并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回了一句,
“在下陈欢!”
就在这时,何雷诡秘地一笑,偷偷在他耳边介绍道,
“这丫头出身于武术之家,祖孙三代都擅长刀马功夫,别看她瘦胳膊瘦腿,那可是真正的练家子!”
陈欢一愣,颤声说道,“真的?”
他不禁侧目而视,心里也暗暗嘀咕,“怪不得这么黑!”
看他们嘀嘀咕咕,欧阳艳眉头微皱,骂道,
“喂,你这尖嘴猴腮的,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何雷脸色骤变,急忙摆手,摇头说道,
“我哪有这胆子?!”
陈欢急忙举手,“我作证!”
看他们狼狈为奸的模样,欧阳艳撇嘴说道,
“我从来不相信男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快快赶路吧,离蜀山还有一段路呢……”
说着,脚步轻快,扭头就往城里走了去!
张伯云咽了口唾沫,感慨万分,
“这要是落入哪个男人手里,那该倒了多大的霉呀?!”
宋容一愣,问道,“你是说男的还是女的?”
张伯云白了他一眼,骂道,
“当然是男人!这么一只母老虎,谁受的了?”
陈欢却讪讪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哪算什么母老虎?你们要是见识了真的,此生只怕不愿再娶妻了……”
听得这话,何雷大感好奇,问道,
“看不出来,兄弟在这方面是感触良多呀,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
望着他那一脸八卦的模样,陈欢白了他一眼,骂道,
“无聊!”
随即,脚下生风,径直踏入了风华城。
外城多是凡夫俗人,酒肉之徒,随着临近蜀山,进入内城,一批批来自于修真世界的人物也逐渐出现在了城中……
只见街道上充斥着装束各异、言语不同的人物,两边的店铺里,甚至售卖着宝剑、金石、灵玉,还有古籍,等等各类修真器物。
街头甚至还有叫卖异兽、珍禽的小贩,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欧阳艳等人初来乍到,只顾着看新鲜,陈欢却注意到,这一路走来,这些修真店铺大多都是由“着装统一”的灰衣道士在打点:
显然,这些都是蜀山的产业!
目睹着这一切,他不禁暗暗啧舌,
“看来,所谓的修真界也是一个复杂社会呀!”
穿过这一片街巷,空气里少了一份喧嚣,多了一丝宁静,眼前露出了一条长满青苔的石阶古道。
道旁古木苍翠,遮天蔽日,树梢之上,一阵阵轻快的鸟鸣传来,令人心情愉悦。
走到半山腰的一个亭子时,只见里头有两位知客剑童,一齐迎了上来,微微稽首,朗声说道,
“诸位一路车马劳顿,请在此饮用茶水,稍作歇息!”
一路走来,大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谁知,何雷却摆了摆手,摇头说道,
“歇不了!歇不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他急不可耐,解释说,
“不瞒道长,为了投师蜀山,我已经一共来了两次,一直没有通过考核,回去之后,又狠下心来,又苦练了一年的剑法,一年多来,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试问,如今考核在即,我哪里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闲聊?!”
听得这话,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知客剑童不由得也哑然失笑,拱手一揖,恭敬地说道:“也是!考核在即,那诸位这便快快上山吧!”
于是,众青年不再停留,一齐上了山。
到了山头,地势宛然开阔,只见脚下以石板铺就,两边老树婆娑,奇花争艳,矗立着一座庄严肃穆的“青云殿”。
“就是这里!我又杀回来了……”
何雷满心激动,目光坚定!
陈欢倍受鼓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相信,这一次,你一定会成功的!”
此时,殿外熙熙攘攘,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青年俊杰,有男有女,排成了一条条长龙!
陈欢等人看呆了,只能悻悻地排到最后面……
正在等待之时,却见宋容脸色微沉,眉头一皱,忽然挤开身边的人群,窜到了前面,从人群之中,一把抓住了一个女子的手臂,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大家都愣住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却见那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突然面对这般状况,不禁也吓了一跳,她顿时两眼微红,冷声反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
听得这话,宋容顿时怒不可遏,揪住了她的手臂,一直拖拽到了队伍外头,引得人人侧目!
他冷眼看了看这头,说道,
“人家欧阳艳出身于武术世家,投师蜀山那是不在话下的!你呢……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那个女子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注视着他冷漠的眼睛,冷笑一声,问道,
“你的意思,我只能苦苦等在家里,等着他想起来了,就抱一抱,想不起来了,就甩一边?”
宋容一脸尴尬,看了看身后人群,焦躁地劝慰道,
“可是,咱们做什么事情,是不是也要看一看条件?!就你这小身子板,你觉得……你能通过考核吗……”
她冷然说道,
“不试一试,谁也不知道!”
说着,就背过身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暗暗猜测起了宋荣和这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为何,他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打击她……
然而,此时此刻,陈欢早已按捺不住,他径直走了过去,眯眼盯着这个大块头男子,朗声说道,
“宋兄有所不知,正所谓剑走轻灵,刀行厚重!有些时候,身材柔弱,反而越容易激发宝剑的剑意……”
他顿了顿,沉吟着说,
“就像古越国的阿青,虽是一介女流,却被尊为剑击大师,这也是有的!”
听得这话,宋荣顿时哑口无言,一旁的欧阳艳拍手连连,大笑道:“陈欢这话,我爱听!”
那瘦弱女子深深看了一眼陈欢,细声细语说道,
“熊淑瑶谢过公子!”
陈欢淡然一笑,大咧咧地说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一贯的风格!”
听得这话,熊淑瑶双颊微红,捂嘴一笑,埋头不语了。
这事平息了,陈欢等人又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面对这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低声问道,
“不知道,蜀山一年收多少弟子?”
张伯云压低了声音,窸窸窣窣地说道:“没准!估计五十人左右!不过,有内幕消息称,除此之外,蜀山今年还要另外收纳二十名挂名弟子!”
那就是七十人!
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估计怎么也该有十比一的淘汰率:
同样也足够吓人的了!
就在大家翘首以待之时,从青云殿里走出了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一出来,就有人追着问道:“老三,怎么样了?”
只见他一脸沮丧,摇了摇头,凄凄惨惨地说道:“白跑一趟!我在山下等你们!”
说着,就垂头丧气地走下了山。
紧随其后,排在前头的青年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大殿之内,接受考核。
不过,结果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
太阳渐渐落山,这时,终于轮到了何雷,他心怀忐忑地走进了青云殿。
“你们说,雷子能够通过考核吗?”
大家满心焦急,心里都在替他默默祈祷。
谁知,没过多久,他就走了出来。
看他额头虽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欧阳艳笑骂道,
“一看他那副嘴脸,我就知道,这回一定是通过了!”
何雷捏了捏拳头,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他们让我在蜀山做一年的挂名弟子,到时候再酌情考虑!”
听得这话,张伯云大喜过望,用力一拍何雷的肩膀,兴奋地说道:“这不也是算通过了么?可喜可贺哟!”
何雷咧嘴一笑,喃喃自语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接连来了三年,今年终于梦想成真了!”
接下来,张伯云、宋荣,都没能通过考核……
至于欧阳艳,果然不负众望,顺利通过。
叫人意想不到的是,熊淑瑶竟然也通过了测试,拿到了蜀山弟子专有的玉牌!
这时,轮到了陈欢,交了二钱银子的报名费之后,他走到了青云殿前……
望着眼前这座庄严肃穆的宝殿,他的心口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蜀山,今时今日,我终于如愿以偿……”
他深呼吸一口气,徐徐踏上了大殿。
只见大堂上青烟缭绕,供奉着的三清神像令人生畏,而一旁空旷的侧殿里盘膝坐着三男一女四个道人……
见陈欢进来,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向他看来,仿佛一柄柄无情利刃,几乎要刺穿他的身体、心灵。
陈欢战战兢兢,抬眼望去,只见他们身穿洁净道袍,身上灵气吞吐,双目隐隐含光,显然都是修为高深之人!
其中,却有一位道人一身素净,胡子拉碴,身边只有一把竹杖,看起来颇有些鹤立鸡群……
一见此人,陈欢两眼放光,心口狂跳,“那不是咱们的老熟人,朝良真人吗?!”
就在这时,他目光锐利,冷然发问,
“小儿,你来蜀山做什么?”
陈欢一愣,急忙拱手一揖,
“回禀先生,晚辈从懵懂少年,便听着蜀山剑侠的故事长大,内心渴慕已久,因此,从小就期盼着成为跟诸位前辈一样,行侠仗义之人……”
朝良真人接着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成为一位独步天下的人物,你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陈欢不假思索,
“自然是带着心爱之人,畅游江湖……”
说到这里,他的心口砰砰直跳,脑海里难以抑制地想起了明月,
“也不知道,她是否上山参与了考核,有没有成功通过?”
听得这话,几位评选真人齐声而笑。
朝良真人点了点头,指着案台上的一柄短剑,沉吟着说,
“既然如此,你就用灵犀剑,舞几招给我们瞧瞧吧……”
“舞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陈欢颇有些不以为意。
昂首挺胸来到了案台前,信手拿起了宝剑。
此剑约摸三尺,模样别致,剑柄以翡翠构成,晶莹剔透,剑身通体暗红,镂刻着奇妙龙纹,忽明忽暗,仿佛灵物,一看就是一柄难得的奇珍!
甫一入手,又轻又巧,哪知,稍稍挥舞之下,剑身竟然左支右绌,令人无法驾驭……
“咦?”
他大感惊诧,当即凝神静气,随剑而走,顺其自然,脚步腾挪,任意挥洒,使出了一套《行云十三式》……
兴致当头,他更是情难自已,接而使出了《奔雷剑法》,只如行云流水,毫无违和之感……
这番纵横飞舞的剑法演练,引得在坐的四位道人瞠目结舌,纷纷抚掌!
演练结束之后,他们发现,这个少年依旧握着那柄精致绝美的灵犀短剑,一动不动!
显然是在沉溺其中,意犹未尽……
见状,一个女道人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脸颊,呵斥道,
“嘿嘿嘿,别自我陶醉了!后面还有一群人呢!”
听得这话,陈欢这才幡然醒来,满脸通红,急忙退还灵犀剑,
“抱歉!”
女道人塞给他一枚精致玉牌,朗声说道,
“八月十六,正式行入门典礼!”
陈欢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惊喜欲狂,忙不迭躬身领受,稽首说道,
“遵命!”
朝良真人眯眼盯着他,朗声说道:“收好玉牌!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蜀山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