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眼见群情躁动,夏飚一声厉喝,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师侄,我一个问题!”
沈梦秋拱手一揖,点了点头……
夏飚指着身后的宫殿,环视着堂上已经坍塌的祖师雕塑、祖宗画像,沉声问道,
“你既姓沈,此刻,你父亲的遗体就在身边,他是为了维护师门,死战不退,故而命丧黄泉!”
“堂上这些画像、雕塑,他们都是你的前辈、祖先,同样也是为了维护师门,匡扶正义而死!除此之外,千百年来,万剑门还有许许多多,不曾留名的修士、剑客,他们都是为了剑道,为了本门,为了正义而死!”
他顿了顿,长叹一声,苦声说道,
“如今,你一个轻易的决定,就会把屹立了千百年的万剑门彻底从修真界彻底抹灭,这样做,你不会觉得心痛吗?”
“会!”
沈梦秋两眼通红,沉声说道,
“我的心是肉做的,眼看着自己从小生活的家园被焚毁,我怎能不心痛?!但你说的对,我姓沈,我肩上还有一份需要担当的责任!”
说到这里,她扫视众人,朗声叩问道,
“敢问大家,‘万剑门’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有人就说道,
“本门精研剑道,就连伙夫、佣人也擅长用剑,最盛之时,昆仑山上门人过万,因此,才有这个名称……”
也有人说,
“千百年来,本门屹立于玄门巅峰,岿然不动,天下修士仰慕而来,只如万流归宗……”
……
大家各有说辞,不一而论。
沈梦秋点点头,说道,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不过,说到底,‘万剑门’这三个字,终究只是一个名字,它没什么值得珍惜的,作为剑道门人,我们亘古传承的,难道仅仅只是‘万剑门’这个名字吗?”
“不,我看不是!”
她自问自答,回头看着堂上父亲的遗体,两眼通红,泪眼朦胧,哽咽着说,
“正如夏长老所说的一样,除了我爹,我爷爷,堂上挂着的画像里的那些人,还有今日死在魔人手中的师兄弟们之外,千百年来,万剑门还有许许多多,不曾留名的修士、剑客,他们都是为了剑道,为了本门,为了匡扶正义而死,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种慷慨无畏,敢于直面邪恶的精神……”
说到这里,娇躯颤抖,慷慨激昂,
“这就是万剑门的精神,而这种精神……才是最值得我们珍惜和传承的!”
“只要我们秉承祖师遗志、传承剑道、匡扶正义,万剑门也好,蜀山也罢,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这份‘万剑门’精神一直都在流传!”
听得这话,陈欢激动得热泪盈眶,拍手叫好,
“师姐说得对!”
堂上众人不禁也听得热血沸腾,跟着鼓掌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夏飚两眼放光,慨然说道,
“娜娜,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哪!”
沈梦秋掩面一笑,羞赧地擦去了眼泪,却又焦急地说道,
“夏长老,您德高望重,这事可要早做决断!”
只见他微微一笑,摆手说道,
“放心吧,此时此刻,四个下院只怕已经都在前来昆仑山的路上了,到时候,我和众位长老一齐出面,威逼利诱,多方出手,不久,咱们就可以住到蜀山了!”
听得这话,沈梦秋一愣,不禁柳眉一皱,星眸瞪大,惊声问道,
“这么说,您答应了?!”
夏飚点了点头,慨然长叹道,
“古人云,江山代有英才出!我看呀,你虽是个丫头,却眼光锐利,胸襟博大,今日你处变不惊,以离间之计,巧妙化解了风云堂之围;”
“刚刚听你论述当前的敌我差距,以及后续发展,可谓是远见卓识,让我们这些老朽望尘莫及……”
他顿了顿,笑道,
“当然了,老头子虽然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至少,还是懂得从善如流的呀!”
闻言,沈梦秋大喜过望,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激动地说道,
“夏长老,您救了我们万剑门呀……”
夏飚哑然失笑,摇头说道,
“不,应该说,是你救了全体万剑门……”
众长老一时没能跟上他们的节奏,不知如何表态……
不过,经得沈梦秋这么一闹,选立新掌门之事也就没了下文!
到了夜半,山中火势依旧,红光漫天,酣战了一天一夜的万剑门弟子早已疲惫不堪:
他们各自寻了僻静地方打坐,有的在百花园中调息,有的索性就在太离宫廊下……
因此,殿内冷冷清清!
眼看沈梦秋跪在灵堂之上,双眼通红,面色憔悴,陈欢心如刀割,柔声劝慰道,
“师姐,逝者已矣,请你节哀顺变!今后,你就是本门的主心骨,如若我们加入了蜀山,日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决断,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他顿了顿,试着提议道,
“对了,从今晨到现在,你滴水未进,不如,咱们出去走走,换一换心情,顺便吃点东西吧……”
奈何,沈梦秋却呆若木鸡,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沈星海的遗体……
这种局面让陈欢心里发毛,暗暗害怕,不知如何应对?
他宁愿沈梦秋像以前一样,对他大骂特骂,甚至拳打脚踢!
但这一次,她没再发脾气,也没再动手……
“师姐这是怎么了?”
再温暖的言语,也融化不了一颗冰冻的心!
此刻,陈欢不敢再说什么……
他只能跪在邹翔宇灵前,默默陪同在沈梦秋身边!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月!
当下院的援兵陆陆续续赶到之时,只见曾经繁花似锦的百花园已经被厚厚的烟尘所覆盖,清波荡漾的星天湖更是已经浑浊不堪……
不久前还宾客如云,歌声震天的万剑门,转瞬之间,竟然就变得满目疮痍,化作了一片废墟!
不仅门人死伤无数,甚至连掌门人也不幸惨死……
随着下院领袖人物陆陆续续到来,葬礼如期举行。
不过,这场葬礼却明显简单了许多,除了本门,还有几位来自下院的道人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吊唁之人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万剑门僻处深山,与世隔绝,信息闭塞:
直到现在,恐怕还无人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沈梦秋一向情绪激动,爱哭爱闹,可自打披麻戴孝之后,她却变了个人:
一直目睹着父亲的遗体徐徐入殓玉珠峰,她竟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与此同时,对于堂上躺着的另一位死者,人们同样寄托了深深的哀思!
大家纷纷取出随身携带的佩剑,拱手放在了他的身边:
这是剑客表达敬意的独特方式!
葬礼结束之后,除了部分人员继续留守之外,所有人遵照万剑门的安排,逶迤离开昆仑,进入了玉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