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
一个鹂鸣般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张为久的思绪。
他意念一动,赶紧将牵魂笔藏到别的地方去,一边抬眼去看“它”。
“它”也正看着他,目光相接,“它”眉眼弯弯、嘴角上翘,露出个孩子般纯洁而又甜美的笑容,和先前的“紫玫瑰”判若两人。
“哥哥,我饿了。”
这次看到“它”轻启朱唇,张为久终于确定是“它”在说话了。
听到那声“哥哥”,他差点灵魂都酥软昏睡过去了。
“你……你一个……你是谁啊?”
张为久本想问问“它”,一个雕像怎么会饿,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似乎有点不礼貌,临时改了口。
“你把我唤醒的,不知道我是谁?”
“这……这……”
张为久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它”又道:“我是水云寒,你又是谁?”
“我……我是张为久。”
“张为久?”
水云寒撅着嘴,一脸俏皮像,似乎是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没听说过。”
张为久:“……”
“我饿了,哥哥你快找点东西来给我吃吧。”
“你别……别叫我‘哥哥’了,我听得心惊胆颤,你叫我……叫我……你什么都不用叫,反正这儿只有你我二人,你说话自然就是对我说了。”
“哈哈,小弟弟你真嫩啊,这你就受不了了,真是可爱,哈哈哈。”
水云寒忽然又笑出了第三种风情。
张为久道:“你……那个……你要吃什么?面饼、米饭、常见的肉类和蔬菜我……”
“肉!我要吃肉!”
听张为久说到“肉类”,她顿时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什么肉我都爱吃!”
“嗯,行,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找。”
张为久意念转动,就急忙退出了内天下。
亭子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亭外不远一处树荫下,听砚和司棋在下棋,劝书和明礼站在旁边看着,不时轻声说笑。
抬头看看天色,将近正午,厨房应该也做的差不多了。
“明礼。”
张为久喊了一声,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转头看了一眼,就跑了过来:“四郎,唤我何事?”
“你去一趟厨房,看看有什么做好了的肉,挑上两样,再拿两个饼,另外再要一壶甜酒,一并拿来。”
小丫头一脸懵的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劝书道:“饿了?再有不到两刻也就用午膳了,先吃点点心吧。”
“不是饿,我刚刚看书,想起从前见过的一个戏法,忽然就想明白了其中奥妙,想试试看能不能变出来。明礼你快去拿吧。”
张为久随口糊弄两句,明礼虽然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跑着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明礼就提着个食盒回来了,里头有一条鱼和一块烤羊腿肉,两张饼、一壶酒,还有酒杯、筷子等。
张为久知道这鱼和羊腿都是下人们吃的“边角料”——厨房做给他吃的食材用料极其挑剔,比如鲤鱼,通常只把鱼唇和月牙肉取下来做给他吃,剩下那些不要的边角料,就归下人们吃了。
所以名义上他一顿饭要吃几十条鱼,作为一个五好青年,他觉得自己应该坚决唾弃这种封建统治阶级的奢靡腐朽生活,但是,身体不说谎,真的挺好吃……
他将食盒提在手中,装模作样念念有词一番,众目睽睽之下,食盒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围着的几个丫鬟都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又追着他问缘由,他云里雾里的胡扯搪塞一番。
吃过午饭,在院中活动了一会儿,张为久就匆匆回了书房,假装看书,再次进入内天下中。
洞府入口处,水云寒席地而坐,打开的食盒放在面前地上,鱼和羊肉都吃得精光,酒壶倾倒,显然酒也喝完了,两张面饼却压根没动过。
她本来在看着外面发呆,见张为久来,忽然笑了起来:“小弟弟,你拿来的肉还挺好吃的,可惜太少了,姐姐还意犹未尽呢。”
张为久心里暗笑,任你是什么神仙鬼怪,论起吃喝来,眼界也大大不如“孤王”,吃点我不要的边角料就把你乐的。
“肉我可以再给你拿来,这是小事。不过你先得跟我说明白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张为久道。
“哈哈,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叫水云寒,是你姐姐啊。”
水云寒笑道:“至于我从哪儿来的,这得问你啊,我记得我沉睡之前,是在一处大湖里的一个小岛上,被你唤醒过来,就在这儿了。”
‘大湖里的小岛?水云寒、碧落湖云寒岛?’
张为久心中一下闪过这些,惊道,“你是云寒仙姬?!”
“仙姬?”
水云寒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成仙姬了?”
“可是传说你在上古时代就已经飞升上界了啊,怎么还在这儿?”张为久问道。
“我就是重伤后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什么传说,那都是你们编出来的,怎么反拿来问我?”
张为久想想也是,又道:“那你睡了多久了?”
“我怎么会知道?”水云寒道,“姜陶、风辛、皋烈山、公孙酉、姬无鬼,这几个人你听说过吗?”
“听……当然听说过。”张为久一脸懵的看着她。
“我沉睡的时候,公孙酉刚陨落不久,你既然知道他们,应该能算出来我睡多久了吧?”
“那个……少则十万年,多则几十万、也可能上百万年。”
宣人自称是五皇子孙、五皇苗裔,五皇就是她说的这五个人,都属于上古传说中的大神级人物。但“上古”本就是个很长期的概念,距今至少十万年以前,但也有人说五皇是百万年前的人物了。
“上百万年?”水云寒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谑笑起来:“呵呵,有点意思。”
她声音很轻,似乎是自言自语。
张为久又问道:“那你现在到底是冰块里的那个人,还是那个雕像啊?”
“分明两个都是我啊。你不见现在这儿只有一个我了吗?那两个合起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合起来的?”
“这个嘛……”
水云寒看了一眼洞外浓浓的白雾,又看着张为久,道:“还是先说说你吧,小弟弟你又是什么人?”
“我就是张为久啊。”
水云寒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只是张为久吗?你难道不也是合起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