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老爷出关!”
听见啸声,观中所余寥寥几只妖鬼,凄凄惨惨便围了过来,齐聚大殿,恭谨拜道。
“怎么只有尔等几个?青柳他们呢?”
金碧辉煌的三清神像上,五柳道人睁开一双绿眸,飘然走下正中的玉清之位,淡然开口。
“回禀老爷,青柳师兄他们几个,都被那小土地杀了,连带几位外门师兄,也都遇难了!”
几只残留妖鬼,顿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说起来,最近也的确苦了他们几个,被山下不断传来的凶讯吓破了胆子,连观门都不敢出,整日惶恐躲在观中,又那曾受过这种屈辱?
“都被那小土地杀了?”五柳道人闻言,始终平淡无波的脸色终于变了变,长眉轻颤,“从头道来!”
“是!”几只小妖便伏在地上,哭哭戚戚,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虽然只有些道听途说的只鳞片爪,但也已经勾勒出一个十分霸道凶残的鬼神形象,不由得五柳先生不重视起来。
“难怪近些时日,为师在此闭关,便已感觉四方供奉香火衰减,大不如前,原来却是被那小土地截走了!”
“也罢,那为师便亲自走一趟,替尔等师兄报仇!”
看着阶下寥寥几只小妖,惶恐看向自己的殷切眼神,五柳先生叹息一声,随后落下长阶梯的,走出大殿,随手招来一朵白云,便趁着夜幕,踏云离去。
“我等恭送师尊!”身后,几只小妖齐齐拜倒,喜不自禁,只觉心中难受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有了主心骨。
乘云之速,又远胜过柳樟二妖卷风,不过亥时三刻,便已到了陈家村上空。
“好一派田园气象!”按下云头,居高临下俯视村庄,只见家家户户熄了烛火,月光流洒,好一片宁静景象,五柳道人心中不禁轻叹一声,随后落下。
此时,土地庙外,正捧着一本古籍就着月光夜读的陈敬庭,忽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位青袍道人从天而降,仿佛踩着月光,从容落在庙前。
“五柳先生?”将书从容收入袖中,他只看了一眼,便已知晓来者何人,扬声问道。
“你便是那小土地?”见陈敬庭态度从容,不惊不畏,心怀杀念而来的五柳先生,也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好气度,淡然开口。
“可惜!”陈敬庭也不正面回答,而是惋惜一声,长刀出鞘,握在手中。
“可惜什么?”五柳先生轻声笑问,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可惜了这幅好气度,分明得道真修,背地里却是吃人的妖怪!”陈敬庭冷声一线,识海之中,光芒绽放,却是白虎第七宿正式凝聚成形,一道流光划破夜空,凛冽煊赫。
“鬼神之境?”
“短短数月,便已跨越三境,成就鬼神,天资果然卓绝,只可惜,对于神妖之别,你却看得不甚分明啊!”
见陈敬庭临阵晋阶,五柳道人也不以为意,跨前一步,抬手一抓,便是一道煊赫青雷落下。
“繁星斩!”
陈敬庭一刀破空,如星辰炸裂,直迎青雷而去。
“好胆!”
但这一刀,落在五柳先生眼中,却只换来一声篾笑,袖中枯瘦指尖微动,又是三道青雷落下,连成一声,落在寒夜暴起的刀锋之上——
“轰!!!”
雷霆起于晨间,刀光生于暗夜,那道煊赫青雷,与剑光轰然相撞,便如一声天雷炸响,无形音波掠过,周围草木尽化齑粉。
“近乎大妖之境,果然远胜那青衣书生!”
陈敬庭一刀试敌,已略知眼前青袍道人深浅,不敢怠慢,迎空倒飞,便已落在小庙顶上,长刀竖起,分开眉间,一声敕令,周围三丈之地如金色汪洋翻涌,滚滚香火呼啸涌出。
“香火神域?可惜太过粗糙!”
深陷金色汪洋,五柳先生也不禁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冷笑,再次探手,却是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柄道剑,长约尺半,刃宽寸许,其上镌刻着古老的日月星辰,斜斜指向小庙——
“木遁·雷殛!”
一声敕令,雷霆轰落,正是当日对阵虎咆山虎妖时的至强雷法,只是气息更强三分。
道剑斜指,雷霆轰落,却是当日对敌虎妖时的至强雷法。
“轰!!!”
又是一声天雷炸响,却是那座隐隐已经生出几分神异气息的小庙之上,猛地升起一道玄黄光罩,连接地上三丈汪洋,将那道煊赫雷霆挡在了外边,只掀起一道清浅涟漪。
“短短三月,香火积累便已如此丰厚,却是出乎本座所料!”
“不过,终究境界太低,又能挡得住本座几道雷霆?”
见陈敬庭端坐庙顶,闭目凝神,全力催动香火神域,一时倒难攻破,五柳先生冷笑一声,道剑高举,大步向前,接引着头顶层层阴云之上的滚荡雷光。
“万雷!”
一声厉叱,恍如雨落,登时便有数十道青色雷光,如同密集雨线般瞬间从天空,打在如同巨碗倒扣的密集光罩上,发出密集雷音。
“扛住!”
眼见雷光如雨,气势骇人,陈敬庭心中暴喝一声,识海翻涌,如狂风飓浪,海量香火从小庙神像中不要钱般涌出,支撑住玄光光罩如泡泡般不断晃动,虽一时风雨飘摇,却终未破碎。
“就是此刻!”
最后一道雷光湮灭的刹那,陈敬庭猛地睁开双目,手中长刀如霹雳般斩出,身后涌起一道如同巨大海浪般的金色潮汐,向那青袍道人轰击而去,袖间青芒绽放,落在剑锋之上,正是“繁星碎”“斩妖”两道神通叠加,凌厉浩大,势不可挡。
几乎与此同时,伴随着那道煊赫刀光,一只被早早悬挂在小庙神像背后的小小木剑,也悄然破碎,从四方腾起无尽剑光,恍如天瀑垂落,伴随着那道凛冽锋锐,向将将施展完雷法,气息微滞的五柳先生呼啸而来。
“李代桃僵!!!”
看见那抹剑光,五柳先生的眼神也终于郑重起来,道剑换于左手,右手枯瘦指尖微动,便从袖中抛出一枚青色木牌,化作一道朦胧身影,真身已换至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