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结界?如此看来,那崤山山神闹出如此动静,遍撒请柬,还现场赐下名额一百,所为之事,便是要拿众妖性命去填那结界。”
“只是,若为此故,那为何入府三百妖怪,聚往山腹的只有不到二百,其余仍在别处游荡?甚至当时在那湖边,便有不少蹈湖湖而死?”
不过转念,他便释然,这座仙府之中,既然设定的规则是随机传送,那么即便是崤山山神另藏手段,也难完全掌控所有妖(人)入府落点,譬如明宗大师、李将军、铁冠道人、春先生等,包括他自己。
也因此,越是境界低的妖怪,随机入府之时,也最容易受到干扰,将其落点拘束在火山附近。
反是明宗大师等,既难掌控,又恐生时,倒不如放任其随机入府,待到诸事落定,最后再一并收拾,甚至可能无需动手,便已借虫潮将其埋葬。
“罢了,算你老实,走罢!”
陈敬庭问明情况,再无遗漏,一脚将獾妖踹到岩下,转身离去。
“大王真的不杀小的?”
獾妖摸着脑袋,心中十分惊疑,唯恐他戏弄自己,小声问道。
“滚吧!”
陈敬庭笑着开口,又一脚将旁边的八棱紫金锤踢下去,落在獾妖身边,“带上你的宝贝,莫再回山腹!”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獾妖这才相信,紧紧抱着紫金锤,跪在地上向陈敬庭磕了几个响头,方连滚带爬地向陈敬庭来时方向跑去,也不敢下山,就在山里找了个岩洞藏起来,继续呼呼大睡。
见獾妖拖着锤子走远,陈敬庭琢磨了一会,也轻身一跃跳下巨岩,顺着獾妖所指方向行去,没过多久,便看到一处低矮山崖。
山崖之下,是一个直径丈许、黑黝黝的山洞,也不知道有多深,仿佛巨兽的咽喉,只是望了一眼,便感觉有一股幽沉凉气从心中生起,散发出淡淡的不祥气息。
洞口,有两只赤甲红鳞的鱼妖正在那里充当守卫,一个扛着三尖枪,一个背着凤嘴刀,百无聊赖,正在打着瞌睡闲聊。
“奔哥儿,你说咱家将军,是不是有些看不惯咱哥俩,现场那么多妖怪,偏偏点了咱们跟着那獾妖来守洞口,等到结界打开,那里边藏着的宝贝,可还有咱的份?”
背着凤嘴刀的鲫鱼妖嘟囔着,长满鳞片的鱼鳃中不时冒出水泡。
“灞兄弟,不是哥哥说你蠢,你用你那鱼脑袋好好想想,咱们便是留在那,那宝贝还真能轮到咱们不成?只怕宝贝没见着,命倒先没了!”
扛着三尖枪的鲤鱼妖,摇头晃脑,用尖尖的鱼鳍剔着牙花子,往地上啐道。
姓灞的鲫鱼妖想了想,觉得大哥说得甚有道理,当即便信服起来,回想起那些点亮结界失败,被迫喂了怪物的山野妖怪,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总之,信哥哥的话,好好守着洞口,等将军得了宝贝,回到洞府,一高兴,说不定便会赏下那么一两只童男童女,也不枉咱哥俩在这吹着风,白辛苦一趟!”
得了鲫鱼妖奉承,鲤鱼妖心中得意,抖动两根肉须,嘎嘎怪笑道。
“就是就是!还是哥哥想的周到!”
鲫鱼妖连连点头,左顾右盼,“只是我这脖子上,咋感觉有点冷哩?莫不是离了河底,在此吹风,便有些怕冷?”
“你这么一说,我咋感觉也有点冷?”鲤鱼妖正美滋滋剔着牙,忽然也打了个哆嗦,回头望去。
“脑袋都要掉了,不冷才怪?”二妖身后,刀光一闪,陈敬庭缓缓现身,冷声笑道。
再看那两只鱼妖,已是鱼头落地,各自断成两截,污浊死鱼眼望天圆睁,当真应了一个成语——死不瞑目!
“死到临头,还敢惦记童男童女?当真该杀!”
一脚将那两只鱼妖尸体踢落山崖,陈敬庭也不在此多做停留,便转身钻入山洞之中,黑黝黝犹如永夜。
入洞时走的潇洒,但走了许久,依然看不见山洞的尽头,他便感觉有些不妙了。
“莫非…竟是迷路了不成?”虽然心中最后的倔强,让他坚决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但山腹之中,迷乱如同蛛网般的密集甬道,每一个似曾相识的路口,都在无声向他宣告这一点。
“早知如此,便不放那只獾妖离开了!”
此时,他已心中明了,难怪那只獾妖如此惫懒,又全无忠心,却仍被崤山山神选中,扔到洞外值守,原因无他,只怕便是看中了其种族擅长打洞寻路的天赋吧?
又走了许久,在这也不知是鬼斧神工,还是巧夺天工的山腹迷宫之中,陈敬庭愈发感到幽闭和郁闷,他相信,这时若是突然蹦出一只妖怪,哪怕张口要吃自己,他也定能与对方相处甚欢。
“嗯?当真有妖怪?”拐过一个弯道,他便忽然看见,不远处一条甬道拐角,隐隐闪过一抹幽暗微光。
再细看,却是一个锃亮的光头。
陈敬庭心中一喜,急忙追了上去。
那光头,远远看见陈敬庭后,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便缩了回去,紧接着,又从甬道中走出一个双掌合什、宝相森严的高僧,可不正是失散多时的明宗大师?只是身上僧袍着实破烂了些,略微失了些风度。
“大师也在此?”陈敬庭精神一振,快步迎上,便要张口询问。
“施主想必是迷路了。”明宗大师缓步走来,见陈敬庭嘴唇微动,便知他想问什么,双掌合什微笑。
“大师知道方向?”陈敬庭眼睛一亮,见明宗大师示意自己莫要大声,急忙压低声音问道。
“略晓些许。”明宗大师微微一笑,越过陈敬庭,向右边一条甬道走去。
“当真是十方禅林出身的高僧,佛法精通,连寻路之法也是如此精妙无双!”陈敬庭在心底赞叹一声,快步跟上。
又走了许久,也不知转过多少条甬道,绕过多少个路口,明宗大师终于放慢了脚步,最后在一处甬道尽口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示意陈敬庭噤声。
随后,张目望去,竟忍不住惊愕失色,佛心激荡,险些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