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秋山一直在莫一古等人的监视下,即便多疑如他竟也从未发现,毕竟整个城里都是莫一古的耳目,稍有风吹草动他便收到了消息。
轻轻的叩门声,闭目养神的莫一古便睁开眼睛直起身来,他突然剧痛的闷哼了一下,额头细细冷汗心中说道“看来仍未结束啊,不过这也是好事,时间越久,遗留的力量肯定也会越强。”
旁边的黑袍人看出了莫一古的痛苦,轻声说道“莫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去开门。”
门打开后,一个年轻穿着破旧汗衫,他走进来恭敬的对莫先生鞠了个躬说道“莫先生,秋山有动静了。”
“怎么了?”
“我在门口摆摊,看见他买了不少东西,可能要启程了。”
“哦,不奇怪,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等他出城的那一刻,你们全部撤回暗影会,我一个人前去。”
旁边那人慌张了一下“莫…莫先生,您一个人吗?还是多派几个人吧,现在离道门已经很近了,万一出什么意外……”
“不,就我一个人,我不想打草惊蛇,现在还不是和他们硬碰硬的时候,我一个人反而方便些,你们回去养精蓄锐,准备好,时机恰当时,便就是全面开战了。”
莫一古的眼神变的凌厉,浑身充满着阴寒的杀意,他发出阵阵的轻声冷笑让其他人无不畏惧的低头,立刻听命行事。
第二天一早,秋山便已收拾好行囊和颜笙琳回去她的老家,按照她的愿望希望在那颗樱花树下转世。和以前不同,颜笙琳有些无精打采,不再主动拉着秋山说很多很多的话了,大限将至,颜笙琳再也无法假装坦然似的去安慰秋山,秋山心里清楚,只是牵过她的手语她默默对视,彼此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但两只手却握得更紧了,彼此都感觉对方的手十分冰冷,唯有握在一起时才感觉到温暖,才感觉到安心。
樱花树下,百年枯井。一年过完了一个循环,樱花树又开了。颜笙琳依旧如初站在那里欣赏着樱花落下,从不远处看着的秋山,不禁有些呆住了,仿佛这一年从未开始过,一切都恍如隔世。现在就如第一次看见她时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更像是一个知晓未来的旁观者,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在内心会挣扎要不要告诉另一个自己,究竟要不要上前去认识那个笑起来十分好看又温柔的姑娘,用余生思念的痛苦换这短暂一年的甜蜜。秋山低头苦笑,这自然不是用说的,哪怕选择一万次,他还是要去认识她。
秋山走上前去,和她坐在枯井旁,颜笙琳静静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紧握着手,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无数颗耀眼的星星,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没有一点乌云,不会下雨。也就不会让他在颜笙琳走后变的很狼狈了。这样回去道门时,应该还可以强颜欢笑说自己回来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村子里的梆子响了,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是子时到了。颜笙琳握着秋山的手不由得下意识一紧,捏的秋山手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秋山感觉她的手在细微的颤抖,开始变冷了,他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背微笑的看着她说道“别怕。”
颜笙琳再也忍不住了,她不想结束的如此之快,她总是看不够秋山,享受不够他的温柔,听不够他说的话,她眼泪啪嗒的掉了下来,只是这么一次感觉到自己哭了,就像山崩了一样再也挟制不住了,她开始失控的大哭。秋山将她揽在怀里下巴盯着她的头顶一言不发,如果自己也哭的话那还像什么样子,还怎么让笙琳好好的转世投胎呢。他的眼眶红润却始终憋住了没有哭出来,自己的手也同样颤抖着冰冷着,却依旧强装镇定的站在那里。
终于颜笙琳不再哭了,只是温柔地看着秋山,这一看差点让秋山心理防线崩塌,他把手放在背后握紧,尽量笑着说道“不管你是要转生成人还是动物还是植物还是哪怕一块石头或一个水滴,一定要是女生啊!我可不想下辈子和你称兄道弟,我还想好好地再一次遇见你,和你好好的表白,然后余生永远和你在一起,把所有没有看过的地方,再走一遍吧。”
颜笙琳笑着点头“嗯,我会等你的。”
秋山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突然出现了亮光,来生门从地底涌起,阴差要来了,他将要带颜笙琳转世,秋山只好把话憋在心里,那句我爱你的三个字,始终未说出口。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离去了。
“死者颜笙琳,你一年期限已达,现在跟我下去地府,转世投胎去吧。”
颜笙琳对阴差点了下头,回头看了一眼秋山说道“秋山,我走啦。”秋山背后的手紧握着指甲刺出了血来,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温声说道“去吧,在来生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颜笙琳点头转身走向来生门,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说道“秋山,我爱你……来生再见吧,嘻嘻。”
秋山没来得及回答只是呆在了那里的一瞬间,颜笙琳已一脚踏进了来生门,整个人消失在门后,来生门也在瞬间消失了。
秋山的嘴巴颤抖着,那三个字他没有回答她,却是她先说了出来,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井旁,头枕在膝盖上边大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秋山仍在瘫坐在那里哭着。身前却出现一个声音,似乎有人在低着身子在对着眼前的自己说话。
“哎呀,有人哭的好惨唷……”
秋山突然愣住了,这声音十分熟悉却又让他疑惑不已,他立刻抬起头来,愕然发现正是笙琳站在那里。
“笙琳……怎么会……?”
“某个笨蛋伤心成那个样子,门后的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呢。”
“可是你怎么?不行,快回去!不转世的话会变成恶灵的!”
秋山着急了起来,站起身子不停地推离颜笙琳,眼睛四处摸索着来生门在哪里。
“哼,我还没听到你说喜欢我爱我什么的呢,就我自己说了然后就这么转世,我岂不是太亏了,万一将来,你变了心呢。”
“笙琳,不要闹了,快回去。我…我确实很爱你……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会爱你的,以后我再去找你,先好好去转世,好吗?这不能儿戏。”
颜笙琳笑了起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眼睛湿润的说道“你这个笨蛋,哭成那个样子,谁还能再安心转世投胎了,而且,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转世了,只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为……为什么。”
“如遇真情,只若今生。我只想今生一分一秒都和你在一起,拼尽全力地和你在一起,哪怕最后我化成虚无,那也是值了。来生什么的,太久了,只是一瞬看不见你我就已经难受的如死了一般。我只想要现在,现在就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那么一刻,都值得我付出任何后果。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
秋山紧紧抱住了颜笙琳,笙琳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湿润了,他不再忍耐,而是带着哭腔抽泣地说道“笙琳,我好舍不得你,你踏进门的那一刻,我觉得这世间便再也没什么意思了,如果不是还有师傅要赡养,我真想立刻奔你而去。”
颜笙琳像抚摸哭泣的小孩一样摸着秋山的头发“我知道,所以我才回来了,我们就一直待到最后一刻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后悔。只要,秋山能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一切就都足够了。”
秋山点头,两人完全没有看见阴影处的一个人正在看着他们。那人轻叹了口气说道“如遇真情,只若今生吗,这么有胆量的好姑娘就这么化为恶灵,着实可惜了啊……”
阴影处的人突然吃了一惊,他看见颜笙琳正转过头紧紧地看着自己这边,秋山问她怎么了,她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这里。那人笑了笑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说道“看来我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