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是玉关情，她面带笑意的望着石永清，石永清也望着她。

　　“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面对石永清的发问，她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要来见你的！”

　　石永清指着南宫惠的尸体道：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玉关情道：

　　“你猜不出？”

　　石永清道：

　　“我实在猜不出！”

　　玉关情又笑道：

　　“你杀了南宫惠，你还能在他家里从容的说话，这是不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石永清只有点点头：

　　“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刚刚你消失的那一刻，这个院子里的人全都已经死了，你也不是南宫惠的人，你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借我的手杀掉南宫惠，然后再将计就计杀掉所有人！”

　　石永清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是凝重的，因为他讨厌杀人。而她却不同，起码在石永清看来，就算她不喜欢杀人，却也并不反感杀人。她笑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引到这里来？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石永清在苦笑，因为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人被蒙在鼓里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石永清诚实的答道：

　　“我不知道，因为你不是上官雄的人，也不是白乐天的人，更不会是石门庄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是魔教的人！我不知道你是谁，所以我不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

　　“你猜不透？”

　　“我猜不透！”

　　“你很诚实！”

　　“这并不能算是夸我！”

　　玉关情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半倚在太师椅上，笑道：

　　“其实你刚刚说的都对，答案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石永清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

　　“你是……朝廷的人？”

　　玉关情盯着他惊诧的表情，微微点头道：

　　“怎么，很奇怪么？难道朝廷中就不能有女人？”

　　石永清否认道：

　　“不是，我只是惊奇，你既然是朝廷的人，为什么会找我？我并不能为朝廷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来找我查案的吧？骆安的贺礼可不是我劫的！”

　　玉关情道：

　　“你这不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不过还好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一个为了钱财得罪朝廷的人！”

　　石永清又有些好奇：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玉关情笑道：

　　“因为骆大人的贺礼根本就没有被劫！”

　　“什么？那北堂春为什么还想着杀我？”

　　石永清不免有些激动，玉关情却依然笑着道：

　　“因为他也不知道骆大人贺礼被劫道是假的，所以他立功心切！”

　　石永清疑惑道：

　　“这样说的话，你也不是他的人？”

　　玉关情摇摇头：

　　“他还不配做我的上司！”

　　石永清又道：

　　“那你是宋献玉的人？”

　　玉关情又摇摇头：

　　“你再猜！”

　　石永清望着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一字字道：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骆安的人！”

　　玉关情道：

　　“我知道你没有想到，不过我用这种方式来找你，的确是受宋献玉的委托！”

　　“他的委托？他找我做什么？”

　　“你猜不到？”

　　“我还是猜不到！”

　　玉关情露出了一丝游刃有余的笑容道：

　　“他说你是个聪明人，我看你却像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石永清并不生气：

　　“你可以当我是一个傻子！”

　　玉关情望着他道：

　　“我是不会跟傻子共处一夜的！”

　　“你已经处过了！”

　　“不错，所以我说你像一个傻子，并不是真正的傻子！”

　　石永清有些不耐烦道：

　　“这个似乎不重要，你如果继续跟我打哑迷，我会听不下去的！”

　　玉关情道：

　　“好，那我问你，像你们这种江湖子弟，最讨厌什么人？”

　　“朝廷的人！”

　　石永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明知道眼前就是朝廷的人，也不避讳。玉关情非凡没有生气，反而连连点头认可道：

　　“好，说得好！那我再问你，你可知道朝廷为什么要过问你们江湖事？”

　　石永清终于等到了一个自己可以回答的问题，他苦笑道：

　　“为了让江湖不再是江湖！”

　　纵使这句话很含糊，玉关情依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不错！但是你的回答还不够准确，我们的目的是让你们的江湖永远的消失！”

　　“为什么要让它消失？”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好，天下将会少了很多的仇杀与恩怨！”

　　石永清在笑，很勉强的笑：

　　“其实你未必知道，人在江湖的感觉并不好，所以我赞同你的说法！但是你们的本意并非如此的高尚，我想这不过是你和宋献玉想要讨好骆安的借口罢了，或者你们还有更大的阴谋！”

　　玉关情摇头叹息道：

　　“其实我们怎么想并不重要，重点是结果，不是么？”

　　石永清斩钉截铁道：

　　“不是！你们这是在这个所谓合适的时机利用了三大氏族之间的仇恨，我甚至愈无法想象你们以后准备如何对待我们这些江湖人？”

　　玉关情又在摇头：

　　“其实很容易想象，因为答案就一个字！”

　　“一个字？”

　　“死！”

　　石永清定睛望着她道：

　　“你们目的是杀光所有的江湖人？”

　　玉关情道：

　　“不错，但有一个人可以不死！”

　　“我？”

　　“对，就是你！”

　　石永清虽然猜出了是自己，却依然问道：

　　“我为什么可以不死？”

　　玉关情望着他，忽然柔声道：

　　“因为我们觉得你是一个有用的人，有了你的帮忙，我们很快就可以让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江湖！”

　　石永清刚要说话，却被玉又抢言接着道：

　　“只要你愿意与我们合作，保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黄金千两，美女如云！”

　　石永清笑了，是冷冷的笑：

　　“这样的诱惑，的确可以让无数的英雄好汉沦陷！”

　　玉关情也在冷笑：

　　“怎么？你不愿意？”

　　石永清道：

　　“如果我不愿意，你们会怎么样？”

　　玉关情道：

　　“其实你愿不愿意，都丝毫不会改变任何结果，半年之后，这个世界上将不再有中原三大氏族，也不在有所谓的魔教！”

　　石永清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在此与我苦口婆心？”

　　玉关情道：

　　“我并不愿意这样，只是宋献玉觉得你是个人才，或者说他认为跟你合作事情将会更加的顺利！”

　　石永清终于点了点头：

　　“我听懂了！”

　　“你听懂了什么？”

　　“我可有可无！”

　　“不是，起码你那张俊俏的脸，连我都差点沦陷！”

　　这句话是真的，他们彼此心中都明白。

　　可石永清的脸色却变了，变得铁青，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我只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金钱和虚荣并不能收买所有的人。第二，江湖永在，永远不会被你们毁灭！”

　　玉关情不为所动：

　　“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对抗朝廷的后果是什么？”

　　石永清道：

　　“现在不是你给我机会，而是我在给你机会！”

　　“哦？你在给我什么机会？”

　　“活命的机会！”

　　“你想杀我？”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在极力地控制着将要紊乱的气息。

　　“就你刚刚那番话，我应该杀了你，但你现在还可以逃走，我可以放你一马！”

　　玉关情颤声道：

　　“你……觉得你可以杀了我？你有绝对的把握？”

　　石永请叹息道：

　　“我再重复一遍，但我不会重复第三遍，现在你还有机会逃走！”

　　玉关情没有错失这个机会。

　　她真的走了。

　　而他却没有走，因为桌上还剩下一壶残酒，他并没有忘记三爷的嘱咐，可是他又能怎样做呢？想要找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本就不易，何况这个人还不一定想被他找到。

　　唯有酒，可以让他暂时的忘记所有的事。

　　腊月十七。

　　黄昏。

　　木桥集。

　　饮夜楼。

　　他们回来了，马车就停在门口。李三伏在柜台上，看样子他困了，今天的生意也并不好。

　　应该说没有生意，因为在斗笠人和死后生进门的时候，看见的是空无一人的大厅。

　　李三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了个深深的哈欠：

　　“可有些日子没见到二位了！”

　　斗笠人笑出了声音，死后生却实在笑不出来，因为辰天宫就在附近，帝辰天也回来了，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很可能都在监视下，甚至下一秒都有可能被暗杀，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斗笠人，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斗笠人笑道：

　　“上房两间！”

　　李三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招呼了一声伙计，二人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今天没有人吃饭，也没有人打尖；二楼的客房都是空的，二人挑的客房是相邻的两间。

　　“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该不会是想等我被暗杀之后吧？”

　　死后生苦笑着道，这的确是他的心声。

　　斗笠人却毫不慌张，他笑着道：

　　“我不会食言，但你总得让我先睡一觉！”

　　死后生强颜笑道：

　　“我好像也有些困。”

　　灯如豆。

　　三更。

　　斗笠人左手托着一盏灯，走出了客房，来到了死后生的放门口。

　　“你果然没睡！”

　　他先开口，死后生才从房内应答道：

　　“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暗杀的人，如何能睡得着？”

　　“我知道！”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