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唱戏的。”陈空飞奔至集市,四处搜寻,不宽的一条街上人来人往,沿路一阵又一阵叫卖声,讨价声。耳钗铜镜,鱼肉盐米,糕点酒水,各类小摊小店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师父,快看,”青儿拉着陈空的手往前边走去。
只见前面一小块空地上,围着一群人。中间一个男子站在一个木箱上,正操控着两个木偶演着傀儡戏。
那男子身材瘦削,四肢彷如干枯的木柴,背部微微隆起,一身青衣穿在身上随风飘荡。脸上带着一副白色的面具,看不出是老是少,上面毫无表情,只雕刻着两只细长的眼洞和一张诡异的笑脸。
难道就是这个“人”?陈空暗道,拉着青儿就往人群里面挤。
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拍手叫好,两个木偶在那男子的操控下,活灵活现。其中一个面如冠玉,羽扇纶巾,身披鹤氅,风采俊逸。另一个身披重甲,目若朗星。
“唱的是诸葛亮星落五丈原吧?”陈空道
“那就一个是诸葛亮,一个是魏延啊,”青儿指着那两个木偶道
只听那人舞动着“魏延”,仿佛就是“魏延”本人在唱:“我误踩阵灯火,害我丞相命,于国于民罪不轻,今日提头来相见,罪孽深重不求情。”
另一个轩昂的声音响起,“孔明”唱到:“磅礴时运来加身,是非成败不由人,我今命数已至此,非是汝意非鬼神。万丈高楼人营造,冰冻三尺千时冷。长河滚滚落天际,苍生蝼蚁何足问?”
“哎,可惜诸葛亮终究是要死,”青儿叹道
“诸葛亮神机妙算,恐怕早就料到自己会大业难成,抱憾而死了。”陈空道。
“那他为何还要继续辅助刘后主,不如早些隐退,逍遥山间不更好。”
“青儿,有些事不是仅以成败就可一言蔽之的。”
这时,诸葛亮唱到:“二十载幻梦如一生,独酌哪堪孤影,平生尽付英雄事,看罢风凄水阴。执手无一物,惟存义与情。九州沧海桑田,无尽悲歌苦语,但有哀鸿曾翔九天,长空清朗如镜。”
“好!好!唱得好!”这时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少爷突然大声赞道,他身边的一帮狗腿子也跟着叫好。那人长得脑满肠肥,锦衣华服,穿金佩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赏!赏!重重有赏!”那少爷得意的大手一挥,旁边的狗腿子马上会意,从钱袋中便拿了近十几两碎银,扔到那傀儡艺人的箱子里。
“哇,师父,这最少可有十两银子啊,够我们吃大半年了,”青儿羡慕道。
如此大手笔,换做别人,早就奴颜婢膝的磕头谢恩了。不过,那傀儡艺人却看不出半点高兴,也不说话也没道谢。仿佛那些银两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那少爷走上一步,清了清喉咙:“本少爷今日到此处游玩,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也能听到这般精妙的唱词,感慨万千,也诗兴大发!且容本少爷赋诗一首!”
一行的狗腿子立刻拍手欢迎。
胖少爷又正了正脸色,嘟起嘴小心的吟道:“木偶真。。。。真威风,生来。。。生来即。。龙凤。不及。。本少爷,有个。。。。有个好爹爹!”
“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笑,又或者是所有人都瞬间一起开口大笑,四周围观的百姓顿时笑做一团,有笑得抱着肚子的,有笑得拍地直蹲下的,有笑得忍不住跟朋友乐上几句的。直到看到那少爷和那几个狗腿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大家才慢慢消停。
胖少爷此刻仿佛被人喂了九斤狗屎,满脸忿恨,冲着众人骂道:“山野村夫!不识抬举!本少爷的诗作你们懂个屁!我是什么身份!你们这些下贱货!你们会欣赏吗?!”
原本围观的百姓脸上还有笑意,被他这么一骂,许多人脸上立刻有了怒色。
还是旁边有个狗腿子机灵,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见状后马上走到胖少爷身边说道:少爷,醉红楼的水仙姑娘平时不是颇通文意么,咱们且去找她边喝酒边吟诗,不知多快活,用不着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对!对!对!用不着跟这些刁民一般见识,”旁边的几个狗腿子见势也忙帮腔道。
“哼,说得对!本少爷虽怀才不遇,但自会有人赏识,用不着跟你们这些刁民一般见识,”那胖少爷傲然的长袖一挥,带着一群狗腿子便闹哄哄的找姑娘论诗去了。
那帮人的背影慢慢远去,原本看热闹的人有些都散了,有些留下似乎还想继续看傀儡戏,少了些嘈杂,这时陈空才仿佛听到从那毫无表情的面具下似乎轻哼了一下,传来一声轻笑。
那傀儡艺人似乎没了兴致,也不唱戏了,低头默默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去。
众人见他要走了,顿时也开始四散找其他乐子了。
青儿看了一眼陈空道:“师父,我们先拿下他问个清楚?”
陈空盯着那傀儡艺人小声道:我看这“人”不简单,这里人多不好下手,我们且先跟着他看看。
只见那傀儡艺人收拾好东西,便朝东边走去,陈空师徒两人跟随在后
“师父,他这是要离开朱家镇啊。”
“走远点更好,到了镇外没人的荒野,做什么都好办。”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来到了河岸。
傀儡艺人一人走在桥上,桥下河岸的人还在忙着捡钱,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只见那傀儡艺人左身向河边一倾,背上箱子里的银子哗啦啦的就全部倒进了河边。然后他就像若无其事的继续信步走着
桥下的人听到了有东西落水的声音,顿时蜂拥着往那地方游去,不久就传来欣喜的高呼,“我捡到了!我捡到了!我要发大财了!”
两人一路跟着,不知不觉已经跟到了野外,距离朱家镇已经有好些距离了
眼前杂草丛生,两旁林木茂盛,满眼几乎都是绿叶,只有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蜿蜒在前,那傀儡艺人继续慢悠悠的走在前头,只能见到一个高瘦驼背的身影。
“师父,他这是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就怕他已经有所察觉,故意引我们到有埋伏的地方。”
“没错,我们且走近些再一探究竟,我用符咒时,你闪到一边。”
“好。”
两人快步向前,想拉近些距离,但奇怪的是无论怎么加快速度,距离那傀儡艺人还是像之前慢步走那么远。陈空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迈开步子就像那人冲去,但自己无论怎么跑,两人的距离还是跟刚才一样。
陈空拼尽全力向他跑去,跑着跑着,刚刚还在远方的傀儡艺人眨眼之间忽然就不见。
“师父!那怪人呢,青儿好一会儿才喘着气追上来。”
陈空呆若木鸡的楞在那,眼睛极力向远方搜寻:“不可能,我刚刚才看到他的。”
“小师父找我有什么事吗?”这时一张怪笑的脸忽然窜到陈空的面前
那张脸近的仿佛都能碰到陈空的鼻尖,空洞的细眼对着他怪笑着。陈空吓得险些跌到,迅速往后退后几步
疾火符,陈空右手一挥,三道闪耀的光芒顿时如猛虎般朝那傀儡艺人奔去。
这是陈空目前符法的最高境界,几乎凝聚了他这几年收集的所有五行灵气。他明白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用剑法的话恐怕根本就无法近身,只能突然攻其不备。
但那道光芒还没飞到傀儡艺人身前一尺,就彻底消失了,仿佛一根点燃的蜡烛掉进了汪洋大海。
傀儡艺人那怪笑着的头颅迎向陈空,在那面具细长的眼动中,陈空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着狂烈的风暴,无尽的冰雪,还有似乎坠落其中,永远也触不到底的黑色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