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欺君当诛
“方才是你在楼下吵闹?”
“小的喝多了酒,一时间有些意识模糊,无意惊扰贵人,请大人们恕罪。”
赵长安看着跪地叩首的壮汉,又转头看向其旁侧拱手站立的娄知县,突然觉得有趣。
娄知县上前一步,说道:“街头闲汉,不懂礼节,实乃微臣教化无方,还请陛下赐罪。”
赵长安玩味道:“你想让朕赐你什么罪?”
娄知县一愣,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的要给自己赐罪!
传闻皇帝昏庸,如今看来他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娄知县如芒刺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赵长安接着道:“身为县令,当教化一方,如今你教化无方,显然工作失职,既然如此朕便免了你的县令一职吧!”
娄知县如遭晴天霹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地便被免了职,事到如今,他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胡唯民。
胡唯民硬着头皮规劝道:“陛下,赏罚应有度,娄知县虽有失职,但也没到被免职的地步。”
“那依胡首辅的意思,应该如此惩治?”
“依老臣看,当罚俸一年。”
“好,那便依胡首辅,将免职改为罚俸一年。”
闻言,娄知县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他高兴太久,赵长安又道:“教化无方罚俸一年,欺君罔上又该如此处罚呢?”
始终未说话的庄妃突然开口道:“欺君,大不敬,当斩!”
“既然如此,来人啊,将娄知县拖出去斩了!”
“臣冤枉,臣冤枉啊!”
娄知县脸色苍白,跪地求饶,声嘶力竭地喊道。
王富仁一家也是战战兢兢,见识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明明不久前还是笑呵呵的,转眼之间便翻脸,要将娄知县拉下去斩首。
胡唯民求情道:“陛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他很看重娄明义这个学生,不想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误会?”
赵长安伸手指向一旁跪在地上颤抖的大汉,问道,“抬起头来,朕问你,方才楼下喧哗之人到底是不是你?”
大汉早已被吓傻,只知道摇头,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明白。
他心中恨死了娄知县,如果早知道店里的乃是当今皇帝,再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上来撒谎。
“放轻松,朕不杀你,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如实说。”
赵长安的承诺让大汉冷静过来,他忙道:“回皇上,先前楼下那人并非草民,而是关志,娄知县怕他乱说话,便让我替他上来。”
胡唯民面沉如水。
他不是傻子,顿时明白娄知县身上必然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关志去哪了?”
娄知县吞吞吐吐。
胡唯民喝道:“事到如今,还不快说!”
胡唯民怒其不争地看着娄知县。
他怒的不是娄知县屁股不干净,为官多年,胡唯民心知为官者难免有些不光彩的地方,他怒的是娄知县太愚蠢,明明早已告知陛下要来,在这种关键时期还能让那关志靠近皇上。
“关志被我派人关去大牢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胡唯民瞪了娄知县一眼,骂道:“愣着干什么?你还不快去把那关志请回来!”
“不必,人已经带回来了。”
赵长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胡唯民。
胡唯民这才发现狄卓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此时,大门被推开,狄卓带着满脸淤青的关志走了进来。
关志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众人面前,他并不知道赵长安乃是当今皇帝,只知道娄知县要招待从京城来的贵人,便鼓起勇气想着为张良鸣冤。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满头鲜血的娄知县,心中明白上方那容貌俊美的青年必然是了不得的贵人。
“关志,你方才在楼外喊些什么?”
关志还未回话,胡唯民便提醒道:“关志,在你面前的乃是当今陛下,实话实说,莫要有任何隐瞒!”
竟然是皇帝!
关志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
“回皇上,卑职想为尘缘客栈跑堂张良鸣冤!”
此言一出,王家众人顿时面若白纸。
关志继续道:“张良与王家小姐两情相悦,然而王家老爷一心攀附权贵,欲将女儿嫁给娄知县公子做妾,为了彻底断绝二人之间的情分,王家老爷便陷害张良盗窃,并与娄知县上下勾结,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未上公堂便将张良以入室盗窃的罪名押进大牢!”
“你乱说!”王富仁急道,“张良盗窃一事,人赃并获,根本不存在任何诬陷!”
关志冷笑道:“是吗?我问询过张良的邻居,对方告诉我曾在张良被捕的前一天亲眼看见王家公子去找他,并让他在次日子时前往王府,届时会让他带走王小姐。”
王鹤轩面色铁青,偏过头没有解释。
关志又道:“张良区区一个跑堂,以往从没有犯罪经历,试问他怎么敢初次盗窃便去家仆足有数十人的王家?”
王富仁跪倒在地,朝着赵长安哭诉道:“陛下,草民家中数十口人亲眼目睹张良入室盗窃,当日之事历历在目,如何就成假的了呢?”
关志义正言辞道:“王掌柜,依你这么说的话,以后王府随便抓个人便说是贼,那么还需要我大商律法吗?”
王富仁还欲争执,赵长安有些不耐烦了,问道:“张良被抓那一晚,你们谁在现场?”
王富仁回道:“除小女以外,我们三人都在。”
赵长安点了点头,指着王鹤轩与王夫人道:“带他们出去,离得远些,等我通知再带他们进来。”
待二人离开后,赵长安看着王富仁问道:“朕问你,当天晚上张良偷了什么东西?”
王富仁愣了愣,犹豫着回道:“偷了小人收藏的一幅字画。”
赵长安笑了笑,对着门外喊道:“带王鹤轩进来。”
片刻之后王鹤轩进屋,赵长安又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王鹤轩看向父亲,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反馈后只得随口道:“他偷了我的宝剑。”
王富仁额头冷汗直流。
赵长安表情转冷,又将王夫人喊来问了同样的问题。
王妇人回道:“他偷了我的金银首饰。”
三个人,三个不同的回答。
赵长安冷笑道:“怎么?张良是盗圣不成?竟然能一夜之间偷取你们这么多东西!”
王富仁跪地解释道:“时隔太久,我们记的不清了,但张良的确偷了东西!”
“王富仁啊王富仁,方才你还说历历在目,如今就记不清了,你可还记得庄妃不久前刚说过的欺君当诛?”
赵长安摇了摇头,吩咐道:“派人去王家,将那一夜参与抓捕张良的人分别关押,逐一询问他们张良那天偷了什么东西,朕倒要看看,王家的人是不是记性都这么差!”
王富仁瘫软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全都招了,是我与娄大人内外勾结陷害了张良盗窃.....”
娄知县抬头怒斥道:“你这狗贼,本官什么时候与你内外勾结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赵长安,哭诉道:“陛下,臣有罪,臣不该轻信他人,险些让无辜百姓遭受牢狱之灾!”
王富仁撕破脸皮道:“娄明义,你敢说自己毫不知情?”
“本官确实毫不知情!”
“好啊你!”王富仁指着娄知县冷笑道,“狗官,收我三千两银子这件事你总该知情吧?”
赵长安眼前一亮,没想到二人攀咬时还有意外收获。
他对胡唯民道:“此案便交给你全权处理,切记不要浅尝辄止,朕要你深挖,狠挖,懂朕的意思吗?”
胡唯民脊背发冷,明白皇上这是对自己有意见了,忙躬身道:“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