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揣骨听声【二合一】
十步。
祖窍之中灵力金液仅余两成,若是拧干“织毯”还能再挤出半成左右。
两成半!
可以支撑【飞叶经】【毒霜经】并用半盏茶的时间。
半盏茶.....
齐守瓜已经飞过金晶,两次奔行,祖窍灵力存蓄应该还有四成,极限状态可以按五成估算。
只能拼一手出其不意。
五步。
这小狗不对!
齐守瓜眼瞳猛缩,脖颈汗毛直竖,两前关涨的直突突。
照常理来说,当一个祭师祖窍之中的灵力,也就是人之精气神三宝混合而成的生命精粹,消耗殆尽,都会神疲色衰。
况且经历刚才那两段竭尽全力的奔跑,便是种道境的祭师也会疲惫不堪、更有甚者大汗淋漓。
自己祖窍之中仅余三成灵力,筋脉都有些酸胀。
可眼前这小子的状态,虽然看起来毛毡凌乱,鞋履沾满泥浆,狼狈不少。
但他就这么静静走着过来,甚至面带天真的笑。
却让齐守瓜一下子就想到了俯冲的鬼鹰,饿极的猛虎。
来自身体的警铃正在疯狂摇颤,提醒着齐守瓜。
别小看,要认真,尽全力!
方能活!
三步
齐守瓜心念耗费两个呼吸,催动【霜石经】,脚掌完全绷紧,死死的抓紧地面。
眼瞅着齐草黄将要走进三步之内,凝结于背后的三颗寒凛霜石已然瞄准他的头、下阴、肋骨。
蓄势待发。
齐守瓜甚至做好一击不中,便拉开距离的战术准备。
就在这时,
齐草黄好像不小心踩中一块湿泥,身子摇晃,像是失去平衡,双臂抬起于空中乱抓。
空门大开!
齐守瓜当机立断,抬手便射!
但刚一出手,他便看见齐草黄覆着一层莹莹黑光的眸子流出一丝奸计得逞的戏谑。
“上钩了。”
齐草黄摊开五指,手背原始文字眨动,冲着对方一挥,十八枚狭长如刀刃的翠绿柳叶瞬间出现。
每一片的边缘上都闪烁着深蓝色的毒霜!
【飞叶经】【毒霜经】
如一支支破空的利箭,于三步的空间之内抖擞出条条夺命翠光,电射而去。
同时。
齐草黄膝盖深屈,鞋底将本就松软的草甸踏得爆散开来,另一只脚空踏,腰背旋拧加势,将另一只脚抡了上去!
直指右侧肋眼!
齐守瓜惊得七窍升天,眉心往日热腾的红斑,此刻仿佛能将头骨烫穿。
只见一道道翠绿的夺命之光撕开他的眼角、脸颊,哪怕极力扭转脖颈,也被这密集的飞叶,割破皮肤,一滴滴粘稠的猩红,迸射出来。
齐守瓜反应不可不谓之不快,生死危局之中,他没有愚蠢的选择将三颗霜石全部打出。
反而将攻化守,将其堆叠在一起,从后背绕至腰间,先是挡住了射向下腹部的四枚飞叶。
借助力道,将自己横着推出去。
并在身形侧闪的瞬间,再次凝结出一颗霜石用来攻击齐草黄如刀劈一般的骇人鞭腿。
砰!
齐草黄脚腕被霜石击中,震得直接悬空,随即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转瞬后则是一片麻痹,完全感觉不到脚腕以下的存在。
但他仿佛没事人一样。
眼睛盯着遗撒在空中的血滴,齿关摩擦的嘎吱嘎吱响。
满眼都是兴奋的红。
脑袋突然猛地后仰,颈椎弯曲到极限状态,却是被一块不知从哪个角度射来的霜石逼迫。
“嘿嘿!好汉七尺男儿,怎的学那街井痞子一般,玩偷袭。”
话音未落。
齐草黄单脚起跳,揉身旋转,五枚柳叶跟随着剑指,插向齐守瓜眼眶。
齐守瓜还未从刚才的攻势中修正好步伐,又被齐草黄毫不停歇的进攻打的手忙脚乱。
本能促使之下,将肩头抬高,厚实的臂膀筋肉隆起,似乎准备硬扛这剑指。
齐草黄阴测测一笑,转而握拳,大拇指从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刺出。
猪蹄锤。
南澹部洲,雾疆,阿一寨秘传,专破硬功,击打穴位。
噗!
一声沉闷的入肉声后,齐守瓜臂膀上出现一孔半指长的血洞。
但还没完。
齐草黄压上全身重量的冲刺,带着刚猛骇人的力道顺着拳峰轰向对手,似是要把他生生锤扁。
齐守瓜本身姿态尚未调整过来,双脚都未曾踩实。
一股沛然巨力蔓向身躯。
更是打得他直接失掉了平衡,倒飞而出。
血液涌动,适才的伤口因肌肉拉扯,再次崩大。
臂膀也传来一阵阵好似被敲碎骨头似的剧痛,随之而来是一种令人眩晕的麻痹。
有毒!
大痛无声,齐守瓜精神不晃,意志仍然坚定。
他飞快以心念催动法经,脑海中逐渐涌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狭路相逢分生死。
本就是分秒必争的搏命,齐草黄经验无数,更是深知得势不饶人的重要性。
飞叶腾空,凶烈无比。
齐草黄再次夺得先机,动作之间,活像一只跃涧扑杀的猛虎,凶悍前压,带着覆满毒霜的柳叶,频频在齐守瓜身上割肉。
凌厉的攻势不给对手一丁点的反应时间。
压得齐守瓜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只能竭尽全力挪开要害部位。
他身上血光接连爆闪,腾挪之间飞洒出来,落在繁茂的花草之间,再添几分生动的芬芳。
铛!
一块足有一人高的圆形“盾牌”凭空出现在齐守瓜身前。
其上布满花青色的斑点,盾牌中心的六棱形状凸起,宛如独角,反射冷光。
铛铛铛!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响起。
只见齐草黄的飞叶碰壁,无一破防,全部被弹飞。
【断岩锣】
齐守瓜终得喘息之机,用来遮面的毛毡徐徐飘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他眼神震撼,碾着牙齿,血腥弥漫,喉间隐有腥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被血泡透的衣物越发沉重起来。
情报有误!
这齐草玄揭开蒙面纸不到一月时间,竟有如此实力,难道大房主的调教真的如此出神入化。
短短时间便能使人脱胎换骨?
不不不。
想想他的攻势,好似疾风骤雨衔接,法经运用何止登堂入室,分明已臻至化境。
这根本不是一个不足月的祭师能够到达的水平!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蹊跷!蹊跷!
这小子,怕不是被哪个恶灵夺取了肉身。
与之对战,甚至比面对义父压力还大。
一时间,齐守瓜都有些震惊自己竟然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怎么不吱声了?”
“好汉莫怕,小子家传一门微末伎俩,名为揣骨听声,只要上手一摸,便知吉凶祸福,前途运势。”
“世间多少迷途者,都指盼着我赐一句,让其咸归大道中,免受泥潭苦。”
“来,听话,把你的锣放下.....”
“让我听听声!”
下个瞬间。
齐守瓜眦目欲裂,视界之中一抹汪蓝叶剑闪出。
竟然是由十八枚柳叶排列组成,【飞叶经】竟然有这样的用法。
来不及多想,只见那弧光若青天盖地,带着触目惊心的杀气,欲伐颈上大好人头。
这一剑完全绕过【断岩锣】重重的戳穿肌肉,紧贴着骨头穿过,几乎剖开了大半个胸膛。
挂着点滴浓血的雪白胸骨,透过外翻的皮肉甚至可以看见里面跳动的心脏。
“嘶.....啊!”
齐守瓜重重仰头大吼一声,顾不得做什么止血措施,朝左一望。
那剑!
握住那剑的手!
在割开自己胸膛后速度没有阻碍,再次袭杀而来。
齐守瓜脑海中被剑光开辟出一片惨烈的空白,毫无念头翻滚。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他祖窍中所有的灵力全部挤出,将手中的【断岩锣】重重的砸在地面。
“噗呲”
齐草黄的手、那一抹带来死亡阴霾的翠绿、胸前喷出的银红血溪,在他眼中尽皆被喷涌而出似汪洋一般的巨流吞没。
轰隆隆!
大庾岭开始崩塌,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响,像是被闪烁坠落的星辰砸中,无穷无尽的水流爆炸开来。
将一切淹没,顺着陡峭的山势,奔流而下!
...........
“红女,你是否听闻一句老话,有能者务须当好氏族首领,无能者也必须管好妻儿。”
“阿爸作为黑王寨唯一首领,定是有能者,你不能让我像无能者一般管教不住你。”
“你是否无能....干我何事?我已经是祭师。”
“非要去?”
“要去!”
“阿爸昨夜一梦断肠,暗自思量无所得,招来占卜祭师一问,你猜如何....二十八虎星有九颗偏动,隐有绝色祸水,殃及池鱼。”
“负石登山一赛,定有风波,忧患难测啊。”
“阿爸言女儿是祸水?”
“人常说:一更思,二更想,三更是梦,大凡情性不拘,梦幻非实也。”
“再者,女儿不想被寨中人闲话,躲在虎王臂弯里的幼崽也总有长大的一天。”
“负石登山,拔仙台上定有我!”
“你的嘴巴比那名刀还锋利,你的志气也如那雄鹰一般,好吧好吧。一会儿去支拿些灵石,路上用度,切记,夜晚要先寻落脚,等鸡鸣天亮再出发,危木险道万万谨慎,狭窄小径不与旁人争先。”
“若遇见齐家寨的人,一定要记住别起冲突,先行退却不丢人,死了才丢人。”
“再没有别的事交代?我记着往年年节期间,齐家寨的暗桩会在青崖鹤林与您碰头,今年不如换我去吧。”
“不行!”
奈何,宛如雄狮一般的男人也经不住这双桃花眼魅惑众生的脉脉眼波。
“好吧,今年在碧莲峰雪窦鸟巢。”
“暗号是插三根松枝,中部劈开若夹黑羊毛即是可相见,白羊毛则不能见面。”
“见了面,他说你记,不能问,别好奇他的身份,事关紧要,不得耍性子。”
“领父慈旨,女儿去了。”
.........
鹿行谷,鳄溪。
溪水潺潺,朵朵水花拍打着霜雪两岸的石壁,声如同燕儿绕梁、蝈蝈晚唱,好听极了。
“若是没有这些该死的鳄,我们就能在此休憩片刻。”
“负石结束之后,定来此杀了这群畜生出气。”
只见溪水之中,有数十条黄绿鳄鱼盘踞,长有带爪四足,状如鼍,举止极为迅捷,满口森森巨齿,聚在一起鸣吼。
若有鹿群经过,便会被此吼声惊吓,坠岸落溪,被其分食。
不止是鹿,有些大意的族人也会为其所害。
背负着一方上百斤巨石的少女轻轻蹙眉,晶莹的鼻尖微皱,如她颈部所佩戴银花有须泡的领牌一样美的动人心魄。
她穿着黑布右祍圆领衣,托肩镶火纹和缠枝花纹,裙为蓝布百褶裙,不过为了方便行路,被她用腰间垂挂镶嵌着玛瑙的飘带绑起,露出两节健康红润的小腿。
一头黑发缠绕束起,带着一顶黑色圆顶帽。
几滴细汗顺着嫩白的脸颊坠落于草茎,同时也落后面几位同样背负着巨石的少年心里。
“红女,你当真如经文中所言的神女一样,膂力惊人,可以震退来犯的敌人。”
一魁梧少年笑着恭维道。
“当年哀牢国尚未覆灭之前,派兵攻打我黑王寨,寨中神女乃是雪母第十一子困顿的转世,见敌人近来,随手取一野草,缚于山石之间,背起健步如飞。”
“哀牢国大祭师惊叹:“妇人膂力如此,况丈夫乎?撤军而逃,宛如丧家之犬。”
“我不敢比肩神女困顿,但也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村寨,今日来参加负石赛,登拔仙台,便是为了证明我的决心。”
“豆娘、黑蜻、黑虮,你们先走莫要等我,今日我们不再是朋友,而是对手,请尊重我。”
名为黑蜻的少年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同伴拉走。
抵住石壁稍作休息,饮下几口山泉水,黑红女眼神闪烁,选择了与同伴们不同的路。
目标碧莲峰。
虽不及出鹿行谷后登龙穴山,上马颊山,距离拔仙台近。
但好在她知晓有一近道,从碧莲峰下来,能直接到龙穴山上半段。
算下来,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
“娘,我不明白,我生在齐家寨,长在齐家寨,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根,为什么.....我们要出卖自己的家。”
“你错了,这里不是家,牛心原上那片被篱笆环绕的村寨,一年四季都能被阳光罩上灿金色的纱织,那里的欢声笑语日日夜夜不会停歇,寨子周围有着一片盛放的茉莉花海,风一吹,香极了。”
“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真的吗.....那父亲会跟着我们去那个家吗,他会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家吗?”
“我....不知道。你后悔了吗?现在已经迟了,你只能帮助母亲一条道走下去,哪怕终点是死。”
“百花逢骤雨,万木怕深秋,族长大人对黑冰室的人看管的越发严峻,连父亲都无法知晓很多情报的流向,您又能从父亲嘴里知晓多少?”
“隆冬时节,暗蛇都知道蛰伏,时运苦淹留,何须去强求?怎能去强求。”
“今年......要不算了吧。太危险了。”
“你放心,我的孩子,今年将由你代替母亲去,母亲会替你引开看护你的守护祭师,方便你行动,有着背水赛的掩护,你很安全。”
“娘.....我行吗?”
“就当是一碗家常饭,咽下去便可,再简单不过。”